青广陵指着其中六个,道:“这是六大殿王的府邸,没什么事,我们最好别去。这六个殿王各管一副十八层地狱,因此地狱道一共有一百零八层地狱。另外四个殿王,我只知其一,掌生死簿的阎罗王北辞,其余的三个甚是神秘,六道之中所传消息极少。”“不是十八层地狱么?有什么拔舌地狱、油锅地狱、刀山地狱,怎么原来有一百零八的?”“每个殿王都有一副十八层地狱,看着鬼分到哪个殿王那里去。”“那你呢?广陵……”白若月迟疑了一下,心中不忍都表露在脸上,眉毛都要蹙做一团,“你不会要将一百零八层地狱都尝遍了吧?”“不会。这一百年来度朔山很安静,但是万鬼过河的周期就是以一百年为限,玉皇大帝还等着我去面对万鬼过河呢。他不会拿凡人的性命做赌注的。是以玉帝早就知会过北辞,地狱道这一劫,不会很久。从这里出去,我直接去饿鬼道,饿鬼之主魏芜歌是个极不爱理六界事的人,他那里我只会更快。速去速回,结束这两劫,我就回度朔山。”“不论阴曹还是地府,若月都陪着你。”白若月坚定道。青广陵压着唇角笑意,忽又心声不舍了。他什么都没说,抬手摸了摸若月的头。青霄之下,云翳层层,而后才有十殿宫。十殿宫综合交错地瓜分着地府的版图,其中有七座,上头都挂着明显的匾额:秦广殿、楚江殿、宋帝殿、五官殿、卞城殿、泰山殿、阎罗殿。两人所站的地方,匾额上书“阎罗殿”。阎罗殿门极高,黑漆漆如延展到天上,不过眼下是白日,应该还是晨晓,天亮得很,除了冷寂,倒是没有旁的感觉。青广陵抬手叩了门上铜环,道:“北辞,我回来了。”无人应他,那门却兀自开了。“你瞧如今是什么时辰?”他牵着白若月的手,踏进了门槛。“朝早,具体时辰,我瞧不出。”白若月应道。青广陵牵着她又走出了门槛,道:“仍是朝早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白若月无奈笑了,怎么阎罗王的门这么不好进的么?已经进去了,还要出来。“地狱道的地府是黑白分明的一方净土,这里是白日,我们去另一道门去看看。”白若月:“如何黑白分明?”“地狱道所有宫殿均坐北朝南,头顶天上一道星汉银河,从宫殿正中将天空横劈为二。星河为界,一方白日,另一方是黑夜。我们方才自北门进来,是白昼。”
说话间,两人走至南门,迈出门槛,只见幽幽黑夜,遥遥银河,上头闪着无数璀璨星宿,围着一团白玉盘似的圆月。“好美的夜空啊……”白若月伸手去捉,仿佛已经触碰到了月亮冰凉的清辉,她笑了一声,“那岂不是我们又出了阎王殿?”“是啊。”青广陵说得一脸理所当然,扳着白若月的肩膀,让她转身。他面向着阎罗殿的南门,牵起了白若月的手,两人一同抬脚又迈了进去。白若月捂着嘴偷笑,以为青广陵不过是带她体验一下地狱道的奇特景观。没想到青广陵一本正经地说:“北门白昼,我们入了两次,是为朝朝;南门黑夜,我们入了两次,是为暮暮。广陵同若月在地狱里,朝朝暮暮携手。何况是……”白若月被他逗笑,“什么?”“何况是凡间或九天呢?”只听远处传来一声缥缈悠远的叹息:“唉——”是北辞的声音。北辞隔空传话,“进门就进门,阎罗王的门口都要成了情诗墙了,往后世人怎么会怕死呢?”白若月明明站在院中没有动,便觉玄黑的广厦瞬间出现在她眼前。高屋悬梁之上,胭脂红纱,无风自摆,瞧着瘆人。渺渺红纱之后,一排一排的书架前,阎罗王北辞身着暗红长袍,一手拿着判官笔,一手卷着一本册子,在勾勾画画。站在浩瀚书卷中,他如个书卷气很浓的书生,半点不像凡人眼中的阎罗王。青广陵也不客套,对白若月介绍道:“这便是阎罗王——北辞。”白若月拱手道:“太白殿白若月,见过阎罗王。”北辞停了笔,微微点头,“我认得你。”他继续拿着判官笔在卷着的册子上,飞速地写着什么,边写边道:“广陵君口中的若月,司贤神君口中的小白,还有月儿,也是你。”“你懂得可真多。”青广陵有种不好的预感,他冷冷地说道。“哦,月儿,月儿……”北辞默念了两边自己说过的话,忽然眼前一亮,好似想到了什么,笔尖如游龙,极快地写了很多字。半晌才总结着:“月儿是个好名字。”若用一个词来形容白若月眼前的阎罗王,她觉得倒像是个凡间书痴,好似听了什么有意思的,都要记录下来一样。她无奈笑笑,“多谢赞美,这名字叫得人少。”北辞暂时放下手中判官笔,叹息一句,“广陵君,我日前收到了一封书信。来信言辞恳切,我若是不将这事看重,倒显得我这做晚辈的不识抬举了。你可猜到了,是何人书信?”让阎罗王自称“晚辈”的人,还说“言辞恳切”,还卡在这个节骨眼上,刚好先青广陵一步到了地狱传信,能是谁呢?青广陵已然猜到,直接问来:“所以太白金星给你的信里,说了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