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来的云曜昏昏沉沉,一下没反应过来,只觉洞中冷冷清清:宁渊!宁渊!我在,我在,在这里。宁渊及时的回应驱散了心里的不安,云曜绷紧的心弦渐而松了下去。冷吗?还是累?伤口疼不疼?要揉揉吗?约莫这次养好了点身体,云曜找回了前些天丢失的面子,想到自己居然在宁渊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,顿觉无比丢脸。见云曜撇开头不吭声,宁渊猜到了他的心思,好笑的同时轻言细语地挨着询问:或者有没有什么想要的?画画看吗?还是我们下棋?要不然我讲故事。这样被一声声哄着,云曜内心的羞耻感好像驱散了些,他犹豫了会儿,道:蝴蝶。蝴蝶?是想看蝴蝶吗?嗯。好,别的呢?云曜只说了一个蝴蝶,又别扭地不想开口。好像自己想要的东西太多,就会显得他格外没用。宁渊细心道:正巧我要去看谢云璟布下的阵法,反正都要出去一趟,除了蝴蝶还能带好些东西回来。对了,我记得蝴蝶在的地方有好些流萤。曜大人,不如再看看流萤?云曜点头:好。金眸盯紧宁渊的神情,只要有半点不耐,或者嫌麻烦,他就会立马改口说什么都不想要!什么都不稀罕。可宁渊还是十分温柔耐心,他深思了会儿,又提道:流萤所栖息的林中,长满了上次我带回来的红果子,算算时间,这一批肯定熟透了。那些果子味道清甜,若烂掉倒也可惜,等会儿我顺便再摘一些回来,好不好?深渊般的黑眸柔和得宛如一汪春水,直直蔓延到内里。云曜透粉的耳朵间不太适应地颤了下,他扭过头:你想摘就摘,问我做什么?那我这便出去。宁渊抱着白毛团子,像之前裹小鱼般用灵气裹住白毛团子,免得冷着云曜。如今的云曜灵气缺失,连最简单的驱寒都办不到。又将团子小心放在柔软衣料上,宁渊道:我去一下就回。嗯。云曜眼睛都睁不开。宁渊方走,还没两息,云曜立马浑身不自在!疲惫的身体,加上死寂到可怕的坏境,如今的云曜不论身体还是心理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要脆弱。迟迟捕捉不到任何动静的白毛团子一下炸了开。洞穴里没有一个人,只剩他一个。黑黝黝的,又冷又湿,没有太阳没有星星月亮,没有花没有草。什么都没有!烦!
好烦!愤怒不甘涌上心头,凭什么他不能出去!凭什么他就要被锁在这里?!都怪谢云璟那个畜牲!狗东西!还有这该死的梵文!那些百姓也全是坏的,坏的!他们这些骗子,全没良心,都是白眼狼,狗东西!极致的愤怒之后,是满腔的自责。都怪他太没用。怪他太蠢。明明去俗世前,老和尚还挽留过他,让他别着急,让他再多待一段时日,在修真界多走走多看看,多识点人心。还告诉过他俗世更是复杂,他修为被封,千万别轻易相信别人。他为什么不听老和尚的话?!他为什么这么笨?!大抵是受了伤,向来倨傲,从不愿承认是自己导致了这个下场的云曜,前所未有的委屈和难受疯狂涌上心头,视野模糊,金眸泛起红。就在即将被糟糕的情绪彻底掩盖时,身后传来动静,云曜惊讶回头,只见才出去没几息的宁渊已经折回。用尽了生平最快速度取来东西,赶回的宁渊看见弥漫着一身死气低落的云曜,还有一双发红带泪的眸子。眉梢微蹙,随即只装没看见的来到云曜身边,看似轻松笑道:出去稍微久了点,让曜大人久等了。除了刚被取血,痛到神智模糊外,云曜再次找回他比石头还硬的嘴:什么叫久等?你爱出去多久就出去多久,我才没有等你。宁渊笑而不语,蝴蝶和萤火虫从掌心飞出,于洞中翩飞。趁着这个间隙,云曜赶紧在衣服上蹭了蹭眼睛。宁渊捧起云曜,掰开果子,分成小块送到云曜唇边。没有尖牙的他以前还能慢慢抱着啃,现在果子依旧很清甜,但本就没了力气的云曜,勉强吃了一块就没兴趣了。蝴蝶停在鼻尖,漂亮的彩翼微微合拢,还有一两只不老实的萤火虫落在耳上。宁渊回来后,如漂泊无依的孤舟找到了停岸的地方,情绪稳定下来的云曜无精打采地趴在宁渊掌心,想扑蝶的爪子微微动弹了下,到底没抬起来。他盯着蝴蝶,没盯着几息又睡过去了。宁渊无声叹了口气,指腹心疼地落在云曜眼边,拭去方才不小心被泪水打湿的地方。即便能醒过来,但云曜清醒的时间还没半炷香。宁渊,我好像化不出人形了。在暗中尝试好几次后,云曜不得已妥协。以前有选择时,习惯在宁渊面前原形没觉得。可现在化成人形的资格被剥夺,又用不出修为,云曜突然觉得很不心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