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道:“草民不配先生二字。”
李玄尧面色如水,漠声回:“论学识,配得上。”
白隐默了片刻,又问李玄尧:“主君就不恨我?”
一声哂笑化恩仇,李玄尧语气轻松。
“先生不是曾说过,天下事无恒久之盟,亦无不共戴天之仇。世人皆懂审时度势、趋利避害,故友可为敌,敌亦能成友。”
“我审时度势,趋利避害,故觉先生尚可为友。”
白隐温和一笑,回道:“主君胸怀若此,如今又发声能言,必会是众望所归,稳坐江山。”
双色的眸眼微动,李玄尧重提:“先生还未回答刚才的问题,到底要装到何时?”
眉间染上愁意,白隐叹气道:“待她与刘公子退婚后吧。”
李玄尧追问。
“江箐瑶退掉婚事之后呢,先生又当如何?”
白隐默而不言。
李玄尧继续道:“张氏终有老死那一日,可江箐瑶活一辈子,这杀父之仇她便会记一辈子。”
“你二人在一起,就算再如何刻意去忽略,去寻找各种原谅你的托辞,杀父之仇都是无法跨越的心坎,终究是互相折磨罢了,尤其对江箐瑶来说。”
捏棋,落棋,白隐心如明镜。
他抬眸直直看向李玄尧,“主君寻我来定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,有什么话,尽管明说。”
“不愧是先生。”
李玄尧点头笑得清浅,开门见山。
“先生和江箐瑶的事,我有解,但前提是,先生要愿为我所用。”
饺子醋管够
军营的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。
江箐珂挺着个大肚子,正同大家伙手速飞快地包着饺子,门口那处却突然传来江止那慵懒的声调。
“江箐珂,有人找!”
几日来,难得阿兄主动跟她说句话,江箐珂喜盈盈地走过去。
心想李玄尧若是找她,肯定派谷丰来传话。
于是,她便问:“谁找我,在哪儿?”
江止冲门外歪了下头:“西城门外,程彻。”
“啊?”
眼底划过一丝荒唐,眉头轻皱,清丽的小脸上难掩惊诧和嫌弃。
“他又来干嘛?”
摇了摇头,江箐珂语气决绝:“不见,让他回去吧。”
江止邪气笑道:“人家这次带了好几头羊来的。”
明眸善睐,熠熠生光。
江箐珂面露惊喜道:“带羊来的?”
江止点了点头。
兄妹二人的默契,有时只需一个眼神而已。
江箐珂态度立马来了大转弯:“那得去啊。”
西齐没事就带兵来滋事挑衅,打上几仗,害得他们西延江家军死了那么多人,白白吃他们程家几头羊怎么了?
正好今日小年,带回来给大家伙加几个烤全羊。
江止带着几名部下,赶着马车,送江箐珂去西城门下。
城门外,江箐珂笑脸相迎。
“你们西齐不也过小年吗?”
“不在家过节,你又跑这儿干嘛?”
程彻同身后的部下示意,将几头早已冻僵的羊提到了江箐珂的面前。
“之前因你买的几头羊,吃都吃不了,堆在地窖里还占地方。”
“你不是爱吃烤羊腿吗,拿回去啃个够。”
江箐珂乐得很,仰着小脸对马背上的人道:“不打仗时你人还怪好的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转手同江止等人做了手势,那几头羊便被拖进了城门内。
江箐珂领了羊便要走。
程彻急声唤住她。
“你急什么,站着说会儿话不行吗?”
江箐珂顿足回身。
“你一个尚未娶妻的男子,跟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,能有什么好说的?”
“若不是来归顺我们大周,以后就别再来找我。”
言毕,江箐珂头也不回地进了城门。
城门缓缓关合,一点点隔绝了江箐珂的身影。
程彻望着那渐渐变窄的门缝,弯唇苦笑,突然间就看懂了曾经的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