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他去了范府要同范县令一同等着迎接钦差大人,没想到才到范府,就听说钦差的马车还没入易州城就遇到了暴雨,拦在驿站里。驿站不远处的长亭年久失修,连带着高高的土坡一道被山洪冲毁,泥土将驿道拦住了。一两日间是过不来了。这也没什么,总归会有雨停的那一日,总归届时能瞧见钦差大人。只是没想到,范县令拉着众人去了望江楼……“梦到了什么?”床边的白若月问道。“不是梦……是真的……”范青许说着梦话,可也是无比真的真话。“那你看见了什么?”“起初只是喝酒看舞,他们服用了七石散之后,各自去了望春楼里的房间。没多久,就听见……就听见哀嚎之声此起彼伏。我趁乱想想去救人,却看见……我,我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……要去拦他们。他们,他们却说,‘这里就是极乐殿,每个人都是各取所需’。怎么会呢……极乐殿,怎么会全是悲伤和哀嚎?”白若月看着范青许,他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,闭着的眼睛里涌出了泪。他在梦里压抑着自己的情感,整个人都变得僵硬,即便这样,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。他好似承受了很大的压力,那样的事情压得他快喘息不过来。看着范青许流泪,白若月就伤心,好似她就不该让他哭一样。“那你到底看见了什么?”她想让他说出来,起码那样他心里能舒服一点,起码自己还能帮他分担一点。“我看见了……”再回忆一轮那个画面,范青许在梦里都不愿意。他猛地在床上坐了起来!额头的汗、眼角的泪还有他粗粗喘息的声音让他察觉自己还活着,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,那里什么都没有,不过就是灰纱的帐幔,他确似在那里看到了一种恐惧的——绝望。范青许明明睁着眼睛,却好似还在梦中一样,哽咽着,幽幽地说着:“原本共进鱼水之欢的两个人,忽然都变得面目狰狞。那个人前衣冠楚楚的人,忽然好似转成了野兽,他拿着鞭子抽打着那个幼小无助的人,她本已经屈从与他,那人不却不肯,却还要爬到恶的巅峰,用刀砍伤她,用绫带捆着她……而后……用麻绳将她……勒死了……”单就这样回想白日里发生的事情,都让人窒息。公子猛地跑下床,捂着嘴跨出房门,手扶在门框上,在门外吐了起来。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回想,白日所见,就是地狱酷刑。直至将胆汁都吐出来,他无力地跪在门口青石砖的地上,惆怅地望着黑夜里的雨。“公子……”白若月整个人愣在当场,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世道?此前看着城中烟火人家,百姓过得祥和喜乐,该是太平盛世才对,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事情?
她没想到范青许这一日是这么过来的,他一定忍得很辛苦。不知过了多久,白若月端着一杯水来,蹲在范青许面前,将水递给他,“古言不是有‘多行不义必自毙’……我们总会抓到他们的错处的,将这些恶人绳之以法,让那些故去的人死得瞑目,让还在饱受煎熬的人可以不再被折磨。”范青许摇了摇头,上一世他曾一腔热血,觉得自己得了证据,就可以让坏人恶有恶报,可最终,死的那个是自己。眼下,他觉得自己浑身无力。将希望寄托于那个素未谋面的钦差大人,是不是也是错的?那种无力感犹如黑夜,快要将他吞没,他觉得浑身都没有知觉,“我听见了虐打的声音,听见了哀嚎的叫声,听见了濒临死亡前生念的苟延残喘,可我却救不了她们……我,什么都不能做,还要陪着那些凶手们饮酒作乐!我还要站在旁边给他们写上一首乞巧贺词……我……”白若月懂他,若是范青许这一遭挺身而出,他将失去接近范县令一干人等的机会,也就不会寻得证据将这些人抓起来。小不忍则乱大谋,他的不出手,是在权衡利弊,他要找准机会,将这些恶人一击即中。她也明白,眼下的范青许心里所受到的煎熬,他一方面接受不了那样残忍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,另一方面不能接受自己的袖手旁观。他的心,在饱受良心的谴责,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……“起来。”白若月抱着范青许的胳膊,拉扯着他站起来。她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回房间里,每一步都无比坚定,她一字一顿地说着:“我们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。上有苍天,下有地狱,谁能放过他们呢?”躺在床上的范青许好似疲累至极,他这一日饱受过各种苦难和折磨后,又于梦里痛哭了一场,如今已虚弱到再无气力去思考。白若月望着他痴痴傻傻地闭上眼睛,拉过被子给他盖上,掌心落在他肩上,轻轻地拍着,好似在哄着他睡觉。直至听见他气息平稳,应是睡着了。才凑过去,偷偷地在他唇上印了一吻,“不要再做噩梦了,若月陪着你。”--------------------欢迎留言讨论剧情啊~~我冷如冰山的评论区,哈哈哈哈哈! 濟善救人“这天怎么好似漏了呢?日日下雨、下雨,没有停的时候!”杨大娘站在厨房的屋檐下叨念着,看见白若月出门,喊住了她,“月儿,打伞呀!别看早上雨不大,我这几日观察着呢,过了中午就是大雨倾盆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