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么说,可你压着度朔山的万鬼,不也是为了保护凡人么?”“我是保护凡人,保护他们不被鬼怪所伤。可凡人也分好人坏人,这两件事并不冲突。如今你在人间,即便你将为神,可也要顾忌人心难测。”“许宣……”白若月发泄了一通,心里已经分得清楚。许宣确实懦弱,也是非不分,可他方才也担心自己受凉着。今日李员外的事情,他本就毫不知情,她讲话已经说绝了,两人以后再无瓜葛,她也没有必要对他生出什么恨意来。就道:“他本不是坏人的。只……只不过近墨者黑了。不过是贪图富贵,这是他的取舍罢了,凡人之中十之七八都是如此。”青广陵听她为许宣说话,皱了皱眉头,他不爱听,甚至是有些恼了,“你总是偏心于他。有什么恩还不完呢?要生生世世陷在里面么?”这样质问的语气,让白若月觉得奇怪,又莫名烦躁,“你什么意思?说话间,青广陵抱着白若月回了走到了药庐的院子里,他没说话,放她放到门前,转身走了。他知晓,自己若是再说话,必会引来两人争吵,他不想。他如个受伤的小兽,转身的时候,掌心攥拳,按到了心口,想让那里静一静,不要再纠结。他甚至嫉妒许宣,怎么自己不是那个范青许呢?他鄙夷这样的自己,简直不配为仙。“青广陵!”白若月并没有回屋里,她身上还披着他给他盖着的银色披帛。青广陵转身回头,看着白若月,“嗯”了一声。“所以,在你心里,我是念着许宣的?还要什么生生世世与他纠缠?”“不是么?”青广陵觉得眼中酸涩,心上疼得都要站不稳了。“是!”白若月气不打一处来,那个问她“是不是不想松开”的人不是他么?那个不愿意松开她的人,不是他么?敢情自己真心错付了!白若月左右看着周围,没什么趁手的东西,她扯下身上的披帛,揉成一团,砸向青广陵!“我再不要理你了!”青广陵赶紧向前一步,接住那披帛,看着白若月推开房门进屋,“嗙”一下关上房门。他站在门口,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了,怎么分明受伤的是自己,她又恼了呢?他站在门口,望着白若月房间里的灯亮了,灯又熄灭了,无几,她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穿出来。她食人间五谷,必会受人间病灾侵扰,许是病了。青广陵在禅房里,一夜无眠。直至清早,听见人语,他忙出来寻人。走到药庐放草药的房间里,正遇到司贤在写药方。司贤抬了一眼,继续提笔写字,“广陵君回来了?”青广陵:“若月她夜里着凉了,司贤神君,给她配副药吧。”司贤将手里的药方写完,收了毛笔,“你不在地狱道好好呆着,又跑来作甚?小白如今是风寒,我能医治。若是害了心病,你能始终如一么?”青广陵自责,她病了自己还惹她生气,方要说,他倒是想始终如一呢,就被司贤打断。“呵!”司贤以为他迟疑,就冷笑了一声,“果然,从前听闻广陵君与玄女乃是金童玉女一对,可后来玄女殒命,两人无疾而终。从来神仙始终如一乃是美名,如今我见得了,广陵君并不是啊。”
“我与玄女毫无情感瓜葛,那些是杜撰,我自是不会去理。”“广陵君,你我乃是旧相识,我们朋友之间有什么都好说。只是,”司贤停了一下,强调着:“对待小白,请你三思而后行。”“你对小白的关心,过了吧?”青广陵道。司贤反问:“你对许宣对小白的关心,也过了吧?”“我……”司贤义正严词道:“我受人所托,小白是我师妹,我待她如亲妹妹一般。你呢?你真是当她做师侄么?”“不是。”我从未当她做师侄。青广陵说:“有些话,我只同她说。”司贤叹息一声,“广陵君,莫要自欺欺人啊。在你看清楚自己的真心之前,麻烦你,莫要招惹小白。”放草药的房间开着后窗,刚好对着白若月的正窗户。她正在窗前梳妆,将两人的话都听进耳内。有些事,她也想要问个明白。白若月一连病了两日,未曾出门。青广陵虽然住在药庐,可白日里总是出去寻狼妖的下落,两人都没能碰面。夜里,白若月才要睡下,就听禅房传来伏羲琴的低声诉诉。是青广陵给她弹琴,那是助眠调养的清心咒,她晓得。她好像不恼他了,也许两人之间就只是误会,他误会自己对许宣有情。六月十五日的夜里,伏羲琴又响起来的时候,白若月穿着一身白衣,走出房门。与此同时,琴音停了,青广陵也推门出屋。白若月朝着院中走去,青广陵跟着她。她停下,他也停下。白若月看他,就是不语。“我见月色入户,出来消暑。”青广陵道。“那你消暑吧。”白若月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一句,她快步朝着凉亭走去。不过两步,衣袖就被人拉住。青广陵手里拿着一个披风,他撑开来,如实说着:“我听见了你的推门声,我怕你夜里着凉,给你来送披风。”白若月没动,由着他给自己系上,而后提醒道:“好了,披风送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