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一日,是那些个漫长等待里,平平无奇的一日。乌云压城,聚雾欲雨。白若月在人间一处叫做杭州的地方落脚。才显现了身形,就下了雨来。杭州城里有西湖,西湖景致,山水鲜明。只可惜遇了雨天,不得见山映湖水,白若月只好站在树下,望着一城烟雨细细,暗了人家,一池莲花荼荼盛放。西湖桥边之岸上,有个渔翁披着蓑衣,带着斗笠,在雨中垂钓。对岸,一位妇人一手拎着食盒,一手打着雨伞,施施然走在断桥上。她虽粗布麻衣,不施粉黛,可面上带着笑,望着桥那头的渔翁,眼中尽显知足常乐之容。头上一抹红色头巾,尾端在风雨中浮动,显得尤其美丽。那妇人走过断桥,没有朝着渔翁走去,却来到白若月跟前,将伞打在她头上,柔声细语道:“姑娘,下雨了。这伞你拿着,赶紧归家去。”“谢谢姐姐,我有伞的。”白若月笑了笑,转身到树后,用灵力幻化出一把油纸伞来,撑起,道:“方才愣了神,忘了撑伞。”“有伞?那姑娘怎么还不回家去?”“我来找我家公子。”妇人打量着白若月,白衫粉裙,生得水灵极了,瞧着竟必西湖里头那出水的芙蓉还要明艳几分。她思忖这姑娘许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,侍奉书墨的,公子贪玩来游西湖,找不见了,于是劝了几句,朝着渔翁走去。白若月离两夫妻不远,刚好能将两人对话听入耳里。妇人劝说渔翁:“夏日不是打渔的时候,你就该在家里休息,非出来钓什么鱼?若是着了风寒,小心你那易咳的肺腑!”渔翁笑脸盈盈看着她,抬指在唇间“嘘”了一声,恐怕娘子惊了鱼去。恰在这时,鱼竿一沉,渔翁撩杆一起,钓上来一尾不过巴掌大小、淡黑色的鱼,笑道:“来鱼了!”他拉着鱼丝,将鱼钩从鱼嘴上取下,打眼一看,有些遗憾道:“可惜是着小小的青鱼!啧啧,太小了些,卖不上几个银钱。啧啧,不过,留下倒也可以。”说着打开地上的鱼篓盖子,欲将小青鱼放进去。与此同时,白若月感知到了自己的神识闪了闪,她望向那鱼。小青鱼的鱼鳍之上,原本不该有鳞片的,可那鱼鳍上却闪着一个极小的五叶莲花印!白若月愣在当下,喊了一句:“这是我的鱼!”
西湖美景妇人和渔翁俱是一愣,皆惊讶地看着这个白衣姑娘,不知她是何意。白若月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失了礼数,忙走过去,对着两人欠身施了一礼,现编着能让凡人相信的话,道:“大哥、嫂嫂,这尾鱼,是我寻了许久了的鱼。在下白若月,家住……住在城北白府上。我,我买下这尾鱼可好?”那渔翁道:“这附近的人都唤我张渔夫。姑娘,这鱼你可买不得。”他解释着:“我家世代为渔民,青鱼这般大小,肉少刺多,我不能诓你。”那妇人应和道:“这样的青鱼,只能留下那青鱼石,回家给我儿做个辟邪珠的坠子,戴着玩玩罢了。姑娘寻它作甚?”[1]白若月又激动,又着急,有些语无伦次,磕磕巴巴道:“这……这是我以前养的鱼……我,我找的就是它啊。”“嗯?我不懂了。”渔翁看着他妻子,两人面面相觑,这样的小青鱼,西湖里没有一万也有三千,问道:“这鱼也叫螺蛳青,湖里最是多。你是如何辨别这只鱼,是你寻的鱼?”“哦,哦。”白若月跨步过去鱼篓边,指着张渔夫手里那条青鱼说:“鱼鳍上有我的记号,旁的鱼都没有,你们看。”那夫妻两人低头一瞧,果见白若月手指着的鱼鳍处,生了一块银色鳞片,这倒是奇了!前所未见,闻所未闻!两人都觉得有趣,相视一笑。张渔夫笑的开怀,从鱼篓子边上的把手处,扯了一截麻绳,按着青鱼正努力呼吸的嘴巴,说:“有趣!还真是你的鱼,待我穿起它的嘴来,你再拎着吧。”“不不不!”白若月忙举起双手,掌心朝上,小心翼翼地要去接鱼。渔夫的娘子笑着说:“姑娘许是不知晓,这青鱼之所以又叫螺蛳青,因它最爱吃螺蛳、蚌、蚬、蛤,是食肉的鱼类。它看着不怎么爱动,这条着实又小些,你莫要被它的模样骗了去!这青鱼实际可凶猛得很哩!它嘴里有牙,还有青鱼石,用来压碎嘴里螺蛳的硬壳,若是不把嘴穿起来,等阵咬了你的手,怪疼得呢!”“没关系,它不会咬我的。”白若月脱口而出。这句话说得十分没来由,她怎知这长了牙的鱼,会不会咬自己呢。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。张渔夫半信半疑,手上松了力气,将鱼放到白若月掌心。果然,那鱼不挣扎了,可是这同他多年捕鱼的经验相悖,这青鱼此刻应该乱蹦、乱咬人才是,他转念一想,道:“难道是……这么容易就死了?怎么不动了?”“啊!”白若月忙抱着鱼跑到岸边,将鱼放到荷叶下的湖水里,小声说着:“青许,我是若月啊。”小青鱼起先似在装死,临到了水边,感受到了湿润的水汽,一个猛子扎进水里。到了自己的地界,便猖狂起来,尾巴使劲儿游在水里,嘴上“吭哧”咬了白若月的手指。“嘶……”白若月的食指上留下一个红痕,慢慢渗出血来。不疼,手上一点儿也不疼。同心上比起来,这算什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