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太监、宫女他再相熟不过,叫起来也随意。若是从前,容袖也不觉得有什么,只是如今德寿宫这个光景,她可再当不起这声“姐姐”了。
刘遇携黛玉进了内殿,只见太后躺在床上,正指着连太嫔的鼻子骂她“贱蹄子”,连太嫔跪在地上,一声不吭,只低头抹泪。
宫女们早传话说太子与太子妃娘娘到了,太后充耳不闻,继续骂连太嫔,还命人打她耳光,刘遇只能上前陪笑:“皇祖母这是怎么了?太嫔怎么惹皇祖母生气了?”
其实他心里也有数,早不是头一回了。先帝那人就是这样,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,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态度,连太嫔年轻又会唱歌,是他晚年最喜欢的妃子,他又禅位给了皇上,不用上朝,在连太嫔那儿的时间也最多,赏赐是流水般地往连太嫔那儿送。连太嫔嘛,也未免轻狂,颇有逾越之举,只是那里面先帝宠着,也没人敢去计较。如今先帝驾崩,她便是夹着尾巴做人,也难保他人放过她。太后早前还顾及自己的名声,不愿脏了自己的手,由着几个太妃明里暗里地争斗。如今既然病了,哪儿还在意面子?一有什么就要闹得天翻地覆的,她又是这个地位,谁也不敢拦,谁也不敢劝。
果然,太后瞪着眼睛道:“你倒是问问她方才是怎么怠慢哀家的?”
连太嫔连声叫冤枉,苦叫不敢。
太后听见她的声音就烦,命人拿炭给她吞下去,要弄哑她,黛玉吓了一跳,攥紧了手绢。连太嫔更是吓得魂飞魄散,磕着头求太后放过,又求刘遇为她说情。
刘遇清了清嗓子,道:“把连太嫔带下去,让她在自己屋里好好反省,未经允许不得出门。”若说连太嫔当年得宠的时候,有怠慢太后之举,那他是信的,可如今先帝驾崩,连太嫔就是个傻的,也不会往刀口上撞,真让太后弄哑了,传出去连皇上都要被史官诟病了。
这是要关她禁闭的意思了,但跟太后说的比起来已经好多了,太监们本来听了太后的话正在犹豫不决,一听刘遇开了口,赶紧照办,
连太嫔也被吓破了胆子,不敢再喊冤,被带了出去。
太后勃然大怒:“太子,你这是要违逆哀家的旨意?”
刘遇目光如炬,沉默地看着太后。
黛玉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。往常刘遇在太后面前,只有插科打诨的,哪儿会同太后争吵起来?况且太后刚刚那句把炭给连太嫔吞下去,弄哑她实在是太吓人了,便是她已经知道了太后生病了,脑子不一定清醒,还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不舒服。本应劝两句的,在这股不舒服的劲儿下,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刘遇本是皇上一手培养起来的,自幼学习帝王之术,他又位高权重,自有一番上位者的威仪在,虽平时一向笑嘻嘻的,然太后被他这么看着,竟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。
“皇祖母病重,理当静养,若还要处理德寿宫内务,未免太过吃力。”刘遇放慢语速,一字一句地说,“孙儿这就回禀父皇母后,请他们派人来。往后德寿宫里惩治宫人的决议,都由他们交由慎刑司处判。后宫严禁私刑,德寿宫也不例外。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,皇祖母该给孙儿们做个好榜样才是。葵久——”
他的贴身太监葵久忙上来: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
“把我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地学给母后听去,再请年公公转达给父皇听。”
葵久应“喏”,弓着身子退出了内殿,赶忙去坤宁宫、养心殿传话了。太后也不是头一次要动用私刑了,先前皇上便下令不许随意进出德寿宫,怕太后暴戾的名声传出去。皇后一向不管闲事的,德寿宫的事儿她也管不了,毕竟太后可高她一等呢。然而真出了什么大事,谁担当得起?
德寿宫上下,听闻太子这话,俱是喜上眉梢。唯有太后,气得喘个不停,容袖想去帮她捶背顺气,都被推搡到地上。
黛玉回过神来,悄悄拉了一把刘遇的袖子,用眼神暗示他软一点说话,又对太后道:“太后娘娘,您消消气,殿下也是为了您的名声着想。”她本想再说些“您一辈子仁慈,别为了个连太嫔把名声累没了”之类的话,到底没说得出口。
太后也是一阵后怕,其实这宫里,要处罚打压谁,真的再简单不过,她若降了连太嫔的品级,扣了她的用度,撤了服侍她的人,难道这宫里还有谁敢拦着不成?真动用了私刑,恐怕她的名声就真的完了,甚至皇后若是想动真格的,借此发难,她这个太后都不一定坐得稳当!只是仍是嘴硬:“这是他一个做孙子的人能说得出来的话?真真不像话,忘了本了!”
帝后听闻葵久学的话,问清楚德寿宫发生了什么,也吓了一跳。皇后忙找皇上商议,要给德寿宫放一个刘遇说的人:“只是太后毕竟是长辈,要是普通的奴才,怕是也不敢事事都报的。也怕他们出去了乱说话。”况谁都知道她和太后关系不算多好,倘若派个她的心腹去德寿宫,不说太后定是要闹得天翻地覆的,别人也未免议论她是不是要借机有什么小动作。不如直接就派皇上亲近的公公去,也没有后顾之忧。
皇帝觉得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