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叁拾伍·迁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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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原先还在拘谨,见萧婵故意说了这么几句,就晓得她是存心要看他窘迫,当下心里反而轻松些许。“此处是皇宫大内,下官是朝廷命官。殿下监国,更需小心谨慎,不可落人口实。”她就轻声笑了一下,把他放开了,语气有点冷漠。“本宫都不怕朝议,你怕什么。”“殿下也怕朝议,只是装作不怕。”谢玄遇在这样雾气缭绕的寝殿里,声音还是正经得好似庭前奏对:“若是当真不怕,殿下有一百种法子让下官屈从。但殿下不是那般的国君。”听见国君两个字,萧婵眼睛亮了亮,看他的表情多了些玩味,心情也好了许多。她不再调戏他,转身抚摸了一下铜镜上她自己的脸。“但本宫从前也强迫过谢大人,只是谢大人忘了。”谢玄遇面色不改,只是依旧站在原地,但耳根微微地泛起红。除非是在黑暗里、在生死攸关的时刻,他从不展现出她期待看到的那一面。例如现在,他就生疏得像两人从不认识一般。但再自持的人也有破绽。萧婵看他窘迫得厉害,觉得目的终于达到,就抬手做了个请他出去的手势,但他仍没走。“怎么?”“下官……不,臣来见殿下,是要请殿下收回成命。虽则如今朝政不稳,选贤举能亦不可过度轻率。”他虽则窘迫,但还是眼睛清澈:“下官愿回翰林院从五品编修,亦可随侍左右。”在满室旖旎中,两人竟对峙出了几分谏臣昏君的味道。萧婵叹气,再看他时,眼神已经不再像刚才似地水波流动,变成杀伐决断的神情。“本宫自有考虑。”她背转身,连看都不再看他。“时候不早了,本宫也乏了,退下吧。”谢玄遇步履稳当地离开了寝殿,却在转过几道回廊、待四下再无宫人时站定,握紧了拳又松开。他来不是为和她说这些的,但也没有立场说其他。她看着比昨夜好了许多,但从敷着厚粉的高贵从容、完美无暇的那张脸上他看出了疲惫、恐惧和慌张。是因为这个,才会召元载进宫的么?他闭眼,强压下心中涌动的不应有的杂念,缓缓调息。原本是打算提醒她注意刺客,却在踏进暖箱涌动的寝殿后,开口就是劝诫。萧婵已经拿到她想要的了。谢玄遇眼睫微眨。再纠缠下去,逾矩的就是他而不是她。是时候放手、待将隐堂来长安的人都解决掉之后,他就放手。萧婵不会、也不应该跟他走,那些前夜的意气之语,都在见到她戴上沉重冠冕、站在那最高处时烟消云散。她就应当站在那,比谁都应当。啪。元载把一块玉佩放在书案上,发出轻微脆响。萧婵抬眼,只瞧了一眼,就低下头继续看奏折。“殿下还认得此物么?”元载穿着室内起居的衣裳,斜倚在她对面的矮榻边上,姿态闲适慵懒,领口斜敞处依稀能看见如玉的胸膛。萧婵没抬头,但嘴角略微扬起,有笑意,但不多。“都是旧事了,东海王。”元载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,还是那双笑眼。他低头摩挲那玉佩,眼神深情。“臣忘不了,这是臣当年赐名时一同赐的。那时候殿下刀力尚浅。不过如今已是名家。”萧婵笑,在折子上写了批复盖了印鉴,又从漆盘上拿下一卷。“是啊,本宫的刀术,当年还是五郎教的。”元载终于起身,从软榻上走到她书案边,手从身后还住她的腰,按在书案上。他带着烫意的呼吸就在她脖颈边,萧婵不动声色,但脸上红云蒸熏。“阿婵。”他声音很低。“只要是阿婵开口,无论是何事,五郎都答应。”萧婵不说话,但把折子合上了,略侧过脸去。他得了允许,就去吻她脸侧、耳垂。手指修长,从层迭衣服里探进去。“弑君也答应。”她眼睫微颤,但不语。“故而,此等事今后与臣商量便好”,他抱她越紧,声音也越不稳:“为了能回到殿下身边,东海国到长安这段路,臣走了三年。殿下就当是怜惜臣,可好。”她仍旧不说话,手指覆在他压在书案的那只手臂上,眼睫颤抖、微启唇,面如芙蓉。元载禁不住此景的诱惑,把她脸扳过来要吻,萧婵避开了。他喘着气,手指却克制着,缓缓离开她。“是臣逾矩了。”他苦笑。“当年的事,臣今后不会再提。”“本宫说过,从未怨过当年东海王不辞而别。”她整理衣裳,等他彻底放开了她、慢悠悠站起来,才重新将未看完的折子打开。元载弯腰,把书案上的玉佩拾起,她却于此时开口了。“留下。”他眉毛微动,萧婵顿住,又补充:“玉佩,留下。”

他眼里闪过很多复杂神情,最后还是松手,那玉佩就叮呤一声脆响,又落回桌上。“法师,你说本宫是不是对东海王太苛刻了?”禅院里,僧人还在树下煮茶,对面坐着的萧婵还和从前一样,只是袍服换成了玄色,与帝王同色。她梳着高髻,脸上却显出与地位不相称的活泼愁容,托腮低头,瞪着沸腾不止的茶炉。“东海王?唔,那位元家的五公子,如今是东海王了。”无畏法师笑,萧婵噎住,别过脸赌气。“法师明知道,何必又揶揄本宫。”“当年殿下与五公子十分要好。这玉佩,贫僧记得…殿下当年刻了许久,说是成婚时候送给驸马。”法师言简意赅,萧婵却不说话了。于是法师抬眼,见她托腮沉思,眼里却依稀有泪光,就叹了口气。“殿下重情。”“给出去的,无论如何,本宫不后悔。”她垂眼,掩藏眼神。“但若碎了,就不该再妄求完好如初。纵使是拼回去,也不是当年的东西。若自欺欺人,就是妄念。”她再抬眼时已收敛了泪,又是仪态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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