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当时已经有些醉了,眼里雾蒙蒙的,连眸光都是散的。他甚至无法确定,司故渊是不是在笑。就因为这不知是幻是真的笑,医尘雪便一直认为,司故渊同他一样,也很喜欢喝酒。***学画纸傀没隔几天,他就又偷溜进了三昔之地,提了酒往司故渊的居处去。已是夜深露重的时候,三昔之地少有弟子的屋内还亮着,但他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开着的窗中漏出来的火光。那个人依然同以往许多次一样,垂首坐在窗前,执笔在画东西。医尘雪到了近处,司故渊便抬眼望向他,似是听见了脚步声。“在等我么?”医尘雪尾音微扬,心情十分不错。他此前几次来,这人明明早就发现了他,却总是做着自己的事,并不会在他还没出声时就抬了头看他。今日是头一遭。司故渊搁了笔,桌案上纸人的眉眼才画了一半,并未画全。他说:“等我的谢礼。”“啊。”医尘雪曲着食指抵在唇上,很轻地惊叫一声,“我忘了这回事了。”他一脸愧色,眼尾却有笑意:“对不住啊司故渊。”司故渊盯着他,视线往他身后瞥了一眼,而后抬眼看他:“我闻到了。”一眼被看穿,医尘雪失落一瞬,将那两坛酒放到了窗台上,边抱怨着:“我明明都封得很严实了。”他话音还没完全落下,视线便与司故渊的撞在一起。他愣了一瞬,随即反应过来什么。这酒他提了一路都没闻到味道,眼前这人离得比他还远,怎么可能一下就闻出来了?他疑惑地眯了下眸子,就见司故渊点了下头说:“嗯,骗你的。”难得被人反将一军,医尘雪有些气又有些想笑:“司故渊,你们门规里没有不许骗人这一条吗?”司故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:“门规里还有不许外人擅闯这一条。”“那你赶我走?”医尘雪笑起来,“司故渊,我若是擅闯的外人,你算不算是帮凶?”眼见着司故渊拧了眉,医尘雪更加放肆起来,他拎着那两坛酒往后退了几步,冷白月光和昏黄烛光同时落在他身上,衬得他整个人都很明亮鲜活。“既然不能擅闯,那就劳驾这位道长,出来与我共饮吧。”司故渊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,又落在他带笑的唇上,过了没多久,竟真的直起身,翻窗走了出来。医尘雪没想到他会真的出来,有一瞬的愣神,而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。他们不是第一次攀上檐梁,上去时司故渊还拉了他一把。两个人坐在檐脊上,手里都端了一杯酒,司故渊的那杯还没碰上唇,医尘雪这杯就已经空了。
酒杯离唇的瞬间,医尘雪余光瞥见翘起的檐角上有一排吻兽。中间隔着个人,他下意识后仰,想去看那些吻兽的模样。但还没看到被挡着的那几只吻兽,撑着檐脊的后掌滑了一下,他失了重心,整个人都往后栽去。一只手在这时扣住了他的后腰,将他往另一个方向带了一下。两个人的距离被拉得极近。动作间,医尘雪手里的酒杯顺着青瓦滚了下去,摔倾在地。也许是月光醉人,医尘雪在听到声响时清醒了一瞬,说出的话却没有过脑子。他手还抓着司故渊的臂弯,视线在那杯没喝过的酒上短暂停了下,又抬眼看向司故渊:“你还没喝。”司故渊“嗯”了声。医尘雪又说:“我喝了。”“嗯。”司故渊半垂着眼,拇指指腹在他唇上摩挲了一下,“湿的。”医尘雪眸光动了下,在对方唇贴上来的瞬间手指收紧了些,但没退开。良久,双方鼻尖相抵,气息缠绵在一起时,他才听见司故渊沉声说了一句:“云仙楼的。”酒香漫在唇齿间,医尘雪垂着眸子,应了一声:“嗯……”作者有话说:回忆应该会有一点——————点长~( ̄▽ ̄)/ 欢喜(倒v结束)清白月光倾照下来, 混着清冽酒香,夜里还起了风,本该是个凉夜, 医尘雪却从脖颈烫到耳根,沉默不语了好长时间。过了很久,直到脸上的温热被风吹散了一些, 他才叫了一声:“司故渊。”声音没有如以往那般带着捉弄的笑,反倒轻得没什么重量。“嗯。”司故渊也应了一声。双方都默了会儿,医尘雪忽然问:“三昔之地的门规里,有没有禁止情爱这一条。”司故渊似是被这直接的问法噎了一下,默了一瞬才答:“没有。”“哦……”医尘雪声音闷闷的,低得快要听不见。“怎么?”司故渊问了一句。医尘雪抬起头来, 手指还摸在自己唇上:“没,就是想问你,要不要再来一次。”在情爱之事上医尘雪其实很迟钝, 他提出这个要求, 为的是确认一些事。在云暝城第一次碰上时,司故渊是被强拖去出头讨公道的。他们本是对立的两方, 可不知为何,他当时坐在檐上,瞧见司故渊时, 心里竟没由来地有些高兴。最初只是解围,后来便觉得投缘,起了逗弄与交好的心思,一步一步, 走得越来越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