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时丰听得一头雾水:“你们说什么符,干嘛用的?什么旁人,没机会烧又是什么意思?”若是平日,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司故渊是一个字也不会答的,但他目光在医尘雪身上停了一瞬,破天荒开了口:“问他。”裴时丰于是扭头去看医尘雪。医尘雪表情有些不自然:“……少问。”那阵的源头就在最中间的石像下,那处有一个半人高的供台,司故渊用剑挑开下方的布帘,除了香盒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。不过想也知道,那阵若是这么好找,裴时丰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了。医尘雪十分老实地站在司故渊身后,歪了半个脑袋出来:“道长,那里好像有个印。”他没伸手指,只是靠话语指明:“在香盒后面,被挡住了。”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。果然,在那香盒右上的位置,露出来一点样貌不全的印记。司故渊将那香盒推开,灰旧木板上的印记就露了全貌,密密麻麻的,竟然铺了一片。像是某种符文,沉黑沉黑的,看着压抑,医尘雪认不出来。倒是司故渊,在看到那些符文时脸色沉了几分,连挑着布帘的剑都一下顿住了。若医尘雪不是站在后面,定然会在看见他这神情时觉得不可思议。那种神情,似是惊讶,又似害怕,总归是抗拒的,他从来没在司故渊脸上看到过那种神情。不过这样的站位,他也没机会看见,他只是盯着那看不懂的符文问:“看起来焦了,是烧的么?”“不是。”司故渊沉声回他。医尘雪知道如若自己不问,以这人的性子,后面不会再有别的话,于是他道:“那是什么?”身前的人默了一瞬,才冷着声音说:“腐蚀。”他这么一说,医尘雪就明白了。但裴时丰不行:“腐蚀?什么意思?”问话的不是医尘雪,司故渊自然是免动尊口,默不作声,医尘雪只好解释了一句:“邪祟、妖魔、怨煞一类,都有可能,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如此看来,裴塬鬼魂身上的怨煞,与这落仙台,与那个还没见到真章的阵法多半是有关系的。忽然想到什么,医尘雪想去看看裴塬的那尊石像,供台下是不是也有这种印记,但他才脚下才挪动了一下,就又改了主意,伸手拉了一下身前的人。“道长,这印记应当不止这一处。”明明他们一行人都过来了,裴塬的鬼魂却还驻足在自己的石像旁,就像是那处确实有什么东西似的。司故渊回头看了他一眼,微垂的眼眸里不知是何情绪。片刻,他收了剑,去看了裴塬的那尊石像。果真,供台之下,也有一片沉黑的印记。
不止如此,他们接连又查看了好几尊石像,也是一样的结果。医尘雪仔细端详过,那些印记不像是让人生刻上去的,倒像是因了什么术法,直接烙在上面的。而据他身前这位道长的说法,这落仙台必然是藏了什么东西,才会将那些印记腐蚀成现在这般模样,焦黑一片。既然阵外没探到什么,那便只剩下阵中了。“阵眼,便是这里么?”医尘雪朝中间的石像看了一眼。这位道长既然带了路,那便是感知到了阵法所在,才会带他们去。应当是这里没错。一行人又回到了裴芜的石像前。“退后。”司故渊头也不回,只说了这一句。医尘雪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,于是他站在原地,一步未动。而除了他之外,裴时丰和阿久都往后退了,连流苏都退了……“你怎么不退?”裴时丰第一个不解,司故渊那话分明就是在提醒他们可能会有危险,才让他们退后些。偏偏这里看起来最弱的人,一步也不退。司故渊也回头看过来,瞥见医尘雪带笑的眉眼。“我眼神不大好,站近些,看得清楚。”他答的是裴时丰的话,盯着的却是司故渊。“你要看什么?”裴时丰又问。医尘雪依然没回头,目光落在前面:“看人啊。”他尾音总是微微上扬,给人一种气劲不足的病弱之感,与他脸上那澄明的笑意显得很违和,像幻影似的。裴时丰就是被这样的笑弄得有些愣了神,不知是听见医尘雪说的话没有,半晌才反应迟钝地“哦”了一声。司故渊又是凝眉瞧了医尘雪好一会儿,终究还是转了头,没说什么。灵力聚在指尖,流向那片繁密的印记,缓慢又绵长,像是要流很久。但是没有,灵力附上印记的一瞬,那些印记就以极快的速度,一处接一处地亮起来,眨眼之间就盖过了原本焦黑的颜色,像一片金火。医尘雪还没来得及说话,一道罡风猝然从那供台下窜出来,隔挡的布帘烈烈作响,还伴着裴时丰的叫喊。这样的强风医尘雪自是受不住,但他习惯了遇到这样的事,第一反应只是闭了眼。衣袍翻飞间,烈风刮得他脸上生疼,他腾出一只手来,想挡一挡,但还没举到眼前,他便感觉有人牵住了他的手。下一刻,那罡风带着强大的吸力袭来,搅得他难受,还心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