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卿深深看了一眼君旻,不再与他多言,而是询问缘衣:“尊主,可需要我派魔兵再去看看?”君旻看向缘衣,却见她沉默了好一会儿,缓缓起身,走向了窗边,打开了窗户。像是打开了什么禁忌的大门,一群恶鬼抓住了一点空隙一窝蜂地往房间里涌,冻得糖葫芦直接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。缘衣一身红衣立于窗边,任由雪花飘在脸上,许久,身后没有人说话。她闭眼又睁眼,寒风中传来她有些飘渺的声音:“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,我会亲自去大荒的。你先回去吧。”君旻原以为缘衣会立刻动身前往大荒寻求真相,但是她没有。鬼卿走后,雪还在下,缘衣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,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,该怎么逗糖葫芦就怎么逗,什么也不落下。君旻却自始至终都觉得这件事不对劲,离墨当初在诸天仙魔面前陨落,元神俱灭,是那么多仙魔都看见的,怎么会在七万年过后,大荒突然出现了离墨的元神碎片?他甚至有怀疑过鬼卿说这个话的目的不纯,但是鬼卿跟在缘衣身边七万年了,如果鬼卿有哪里不对,缘衣不会看不出来。大雪下了三天,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停了。整个冀城成了冰雪世界,一片银装素裹。冬季天黑的早,不过酉时初,天色已经暗下来了,家家户户点起了烛火,街道上空无一人。雪后寒凉,冷风更大了,吹的呜呜作响。寒风中传来了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的哭喊声,同时夹杂着妇人的训斥声和男人的安慰声。缘衣坐在窗棂上看着眼前似乎岁月静好的人间,像楼下小孩刚堆的雪人,一动不动。君旻站在她身后,静静看着缘衣孤寂的背影。这一瞬间,君旻突然觉得有些难受,从认识缘衣以来,他似乎一直都在追着她的背影,心心念念有一天她能回头。可是好像一次都没有,她留给他的只有背影,她什么事都不愿意和他说,即便是立下生死契,他也不过是勉强从一个陌生人变成了认识的人,两人之间除了客套的敷衍,什么话也不能说。以前他一直以为这是缘衣的性子所致,可是现在心里有道声音告诉他,不是的,缘衣对一个人很好,他们之间什么话都能说,亲密无间,是别人永远都插不进去的。所以在那人死后,她会很伤心。知道离墨可能有复活的机会时,她会很沉默,会犹豫,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,她的情绪都在被那个叫离墨的牵扯着。君旻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对于缘衣对离墨的感情的评判。是不是他猜错了?其实缘衣后来是喜欢离墨的?想到这,君旻眼中红光一闪而过,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来。突然,缘衣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,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嘴角上扬,轻声道:“君旻,你说什么会让一个人毫不手软地对付另一个人?甚至是想让对方死呢?”“嗯?”君旻抬眼,视线越过缘衣也落在窗外的街道上,但是什么也没看见,他想了想:“权利,金钱,仇恨,这些都是会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毫不手软地下手,甚至是想致对方于死地。”
缘衣轻笑出声,低声重复了君旻的话:“权利,金钱,仇恨。那么,他们是为什么呢?”君旻顺着缘衣的视线看过去,刚才安静的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几个手持大刀的壮汉,几个壮汉不知是杀了多少人了,眉眼间都是满满的戾气,隔着老远,君旻都仿佛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气。这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。君旻看向缘衣,试探道:“师父?”缘衣终于转身,将视线落在了君旻身上,眉梢一挑,眼睛中带着些笑意和恶意:“你说,今晚会死多少人?”明明是及其罪恶的事,她却像是在说今晚的月色真美一样,透露出极致的残忍。君旻知道缘衣虽然心冷,但从来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神。他这下子是可以肯定鬼卿有问题了,而且缘衣也已经看出来了,只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,她并没有处理鬼卿。他涩涩的开口:“师父,是不是鬼卿的消息有问题?”缘衣冷笑,又转头看向了街道,那几个大汉已经离开了,徒留一地的脚印,“我最不喜欢做事情做不利索的人了。”想算计她,为什么不想个好一点的方法呢?缘衣对离墨有愧,但是不代表她就会在碰到离墨的事情时像个傻子。离墨元神俱灭,她怎么会不知道离墨是真正的离开了。元神碎片?缘衣哼笑一声,所谓的元神碎片想来不过是鬼卿引她去大荒的借口罢了。不过怎么就不找个好的借口呢,非要用离墨为诱饵,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。“那师父,你打算怎么办?”缘衣起身,关了窗户:“等那群人杀进来呗。”君旻一时语塞,她明明知道自己问的不是这个。不过君旻最终没有回房间,而是坐在缘衣的房里,等着那群人杀进来。靠近城门西南角处,一个大汉持着一把闪光的刀,小心地候在一旁。那大汉赫然是当日在成衣铺外的那伙人的领头。大汉没有等多久,便听到了吱呀一声,是城门打开的声音。他脸色有些激动,但是脚下却是十分小心稳重地跑到了城门口,躬身迎着站在门口的人:“老大,属下都已经排查过了,这城里多是些老弱病儒,年轻人都被派去打仗了。最近城里还来了许多南方的老板,我们今日定能赚个盆满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