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师叔注定回不来了。屈高义的手臂在抖,许是被戳到了痛处,声音被比上一阵还要大:“若是我在那!我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!我相信他!他才不是废物!不是恶人!”“是我,是我无能……”屈高义吼声的尾音微微发颤,他嘴唇难以克制的在颤。是的,他是一个无能的人。年少护不住想护的人,现今连维护都办不好。半响间,除了压在身上的重量,便没了别的动静,屈高义没再出手,陆寒云也没有再反抗,只是怔愣半响儿,他喘息间就见屈高义已经红了眼,泪珠子已经在眼眶打转,被陆寒云这么一看,最后倔强的移开脸。“愣着做什么,快叫他二人停手!”夏羽书立马同其他弟子将二人拉开。陆寒云迟疑了一会儿,才站直身板,他方才那几拳确实用了十足的力气,他们两个一时在气头上都是毫无章法,只不过姜还是老的辣,他嘴角擦出了血却不显狼狈,而屈高义肿了半边脸,额头上也紫了一块儿,没被他直接揍哭出来也算是能忍。不渡峰的弟子个个身着黑衣,围在一起好似一堵密不透风的墙,气愤道: “怎么?仗着有上仙撑腰就可以来我们不渡峰撒野么?”“屈师兄,恕我们失礼了,还请见谅。”夏羽书见对方脸色不妙连忙致歉,他朝着陆寒云使着眼色,可是陆寒云没有回应。陆寒云一时沉默,抬眸,便见屈高义正凶横地瞪着自己,只是红了眼尾丢了气势。对方那时不过是一个小孩,再如何也不会牵扯到他身上,无非是偶然时刻听到他身死的消息。有人维护自己,他应当高兴才是。“哎……”陆寒云叹出一口气,弯下腰将他丢在一边的剑捡了起来,他用衣袖好好擦了擦剑身,护心二字映入眼中。他将剑朝前一递:“护心,是一个好名字。”如果可以,他更愿意摸一摸对方的脑袋。陆寒云语气缓和了很多:“你在意的人回不来了,若去时决然,故人也不必缅怀,你剑法不错,却只是太过注意剑的本身反而忘了使剑的人,好好修炼吧,他会高兴的。”“轮不到你来指点!”不渡峰的在场弟子各个横眉竖眼,不像是愿意善了的样子,可是屈高义却抬臂一拦,接过了剑。那一瞬间,他眼泪也掉了下来。陆寒云一愣。“走吧,不要再来不渡峰。”屈高义声音像是含了沙子,只说了这一句,随后就转过身提剑走了。“不会来了。”陆寒云脸上扯出一个笑,语气也软了下来。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一个孩子置气,小萝卜头看着都被自己气哭了,他舌尖好似泛苦,不由自嘲,自己真是越活越不清醒了。屈高义虽然走了,但是不渡峰的弟子却没有散去,他们不满道:“我等会禀明大师姐,按律行事。”“不是大事。”夏羽书脸上挤着笑脸:“此事就不必惊扰上仙了,不若追究起来,也会损了不渡峰的颜面。”
“你!”不渡峰的弟子显然不服气,移过目光落在陆寒云的身上:“哎,他这什么态度!”夏羽书也扭过头,就见陆寒云已经转身走人了,他连忙告别众人跟上前去。陆寒云安静的朝前走,夏羽书隔了两步追在身后,皱眉道:“你今日确实不该如此,屈师兄不追究,你也该好好赔罪。”陆寒云没有回应,夏羽书在山下拉住了陆寒云的手:“若是因此结怨,反而影响道途,修道最为忌讳的就是与他人结下因果……”陆寒云脚步一顿,只淡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:“松手。”夏羽羽见其脸色一愣。对方眼眸里泛着幽幽冷意,一时锋芒毕露。他就像被威慑住了,只好放开手。夏羽书沉重道:“还有一事望君知,我不知你为何对小师叔有敌意,但千错万错,小师叔都没有做错过什么!还请君莫叫我等为难。”陆寒云扭过头,只道:“我回上清峰,你不必跟着我。”夏羽书没有过多纠缠,他定定的望着陆寒云的背影,不知为何,又勾出几分回忆,略显落寞。陆寒云自己走在回上清峰的山路间,山中自起风,淡淡的忧愁散去他弯了弯唇,不识心中悲喜。现在已经不能再用小萝卜头这个称呼了。他已经长大了。陆寒云也已经死了。他抖直了肩,又自顾笑出了声。山林间是笑声,那声音就像冷风灌入喉咙。物是人非,回不来矣。 我马甲掉了!陆寒云命中有两劫。是劫, 也是命。清风吹动额头的鬓发,柔和地擦过脸庞,那额角的一点朱砂好似当空沉落的红日, 他抬眸远远看向远处, 明亮的眼眸有过片刻的灰暗,一时竟不知道下一步落脚踏在何处。陆寒云自己回了上清峰, 一个时辰后夏羽书给他送了晚膳,临了还说:“我没有把今日在不渡峰的事告知上仙, 其余的弟子也没在追究此事,便就此作罢。”陆寒云听了, 便轻笑着道了声谢。“你……”夏羽书停顿了半响儿,单单看着陆寒云那张脸便觉得奇怪极了,姣好的面容带着笑显然是锦上添花,只是他未从对方眼中看到半点喜色,不似高兴, 也不是悲苦, 轻扯起的嘴角没有明显的情绪, 反而泛着苦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