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记得雾姜洲即墨县的乞巧节十分盛大。沈沧离还待长篇大论地介绍各地风土人情,以彰显自己丰富的阅历,然而扶清倒把她要说的话说完了。长梵,你怎么知道即墨县的乞巧节?那可是个偏僻地方,少有外人前去。我曾经在那儿很久,久到像过了一生,扶清垂眸喃喃自语,更像是在对自己说。你说什么?沈沧离没有听清,想让对方重复一遍。女人淡漠疏离的面容似是浮现笑容,晦涩与妩媚交织,让沈沧离看呆了,连扶清离开庭院回到房间都没发现。待只剩下她一人站在孤月冷雪的庭院中样,沈沧离才朝扶清挥挥手,心说看来这次能多了解了解扶清的过去。她一定会弥补她们空缺的那几百年,就算以后飞升上神,也要和扶清做一对人人称羡的道侣。临月居里,幽黑的腐朽之力萦绕在殷九弱身侧,她面色苍白,浓密长睫垂落,红唇似血,如鬼魅般邪异美丽。扶清信手一挥,将腐朽之力尽数散去,灵气涤清,洗濯天地。小九,不必白费力气,本尊设下的禁制,你根本无法解开。女人顿了顿,声线略有哀戚质问,为何还要逃,我永远陪着你不好吗?殷九弱并不理会扶清,盘腿而坐,重新汇聚起腐朽之力。然而,一道金光闪过,带有扶清气息的金色锁链将殷九弱从上到下捆了个结实。她甫一动作,魂魄上便传来犹如肌肤摩擦的吮xi感,湿润细腻,令人身软神迷。本尊说过,你听话便会有自由。挣扎许久,殷九弱气喘吁吁,身体一阵酥麻,不得不躺倒在床上休息,瞥见扶清侧脸潮红,眸光似水,清冷美艳不可方物。她忽然明白这是神魂锁链,扶清将自己的神魂分出一丝化为锁链,毫无阻隔地锁在她的魂魄上。一举一动直接触动神魂。要想逃脱,除非扶清形神俱灭,否则永世难逃。你不可能绑着我一辈子,殷九弱用力将锁链与自己隔出距离,却被越锁越紧。你一日想逃,本尊便锁你一日,扶清容色清冷狠绝,手心攥紧锁链的另一端,仿佛恪守清规戒律的神,又好似尽染嗔痴的妖。你锁着我要做什么?我们缘分已尽,你我之间比仇人还不如。接触到殷九弱眼睛里的冰冷,扶清莫名想起之前少女喊着「阿引」的温柔模样,密密麻麻潮湿又阴暗的刺痛从心口攀爬而生。她俯下身贴近殷九弱,女人皎如霜月的面颊染着薄红,红唇湿润,仿佛被清水浸透的樱桃,春色惑人。我做你的妻,任你索求。
好在成亲夜再杀我一次?我的血太好用,你舍不得,殷九弱勾勾唇,把连理枝簪花还给我。扶清眸光沉冷下去,你还想着那个阿引?那又怎样?她与我今日相亲约会,那本就是该送予她的礼物。你的意思是本尊没有资格拿走那根簪子吗?听到「相亲」二字,扶清心口暗流涌动,神魂将殷九弱锁得紧了些。殷九弱侧着脸,讥诮道:道尊连这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?两方对峙之时,房门再度被敲响,仙鹤童子艰涩的声音传来。尊上我和黑熊、企鹅,想来看看小主人。扶清眉间一片隐忍之色,素白尾指轻轻颤抖,还是体贴地给殷九弱盖上羽被。金色锁链藏于她雪白无暇的法袍下,女人宝相庄严,内里却是极致束缚与强迫臣服。等了一时半刻后,仙鹤童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,侧身让端着条草茶的黑熊和企鹅一起进来。尊上,这是小主人以前给您买的茶,夜寒露重,请您与小主人饮一盏,暖暖身子。仙鹤明知修仙者不惧寒冷,还刻意送茶来,不过是为了劝架。在它们眼里尊上和小主人相处一直和睦快乐,不知道为什么某一天,就全都变了。机关造物单纯干净,又哪里知晓人心的沧海桑田。黑熊又给扶清送上一瓶纯黑色的丹药,尊上,您要的忘扶清「嗯」了一声打断黑熊的话,再接过琉璃玉盏,饮了一口,却不是当年的味道。黑熊的豆豆眼滴溜溜地转,从它头上又跳出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。小火飞一样地想要冲进殷九弱的怀里,却直直穿过了主人,落在枕头上。白胖的虫子懵了,怎么也摸不到殷九弱,立马大哭起来,把干净的枕头弄得湿淋淋的。小火,殷九弱也鼻尖一酸,眼眶里盈满泪珠,仍然倔强得不肯落下。听见殷九弱的声音,小火哭得更厉害了。也不知道一只本该无忧无虑的萤火虫,蒙扶清赠予寿命,开了灵智,懂得别离和生死,这到底是好是坏。企鹅摇摇摆摆地问:尊上,您一定能治好小主人的吧?仙鹤童子和机关黑熊都眼巴巴看向扶清。会的,本尊会让小九恢复如初,扶清将锁链攥得很紧,紧到殷九弱暗哼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