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鹿蓝羽醒了。
她望着天花板无声叹息,有点烦。自从回来后就再没睡过安稳觉,不是晚上入睡困难,就是无端端醒得很早,而醒来之后也很难再入眠。
撇头看一眼数字钟,索性起来了。
鹿蓝羽穿好衣服出门,去了小区门口的馄饨店。这家店早上不卖馄饨,会卖一些豆浆油条之类的早餐,她爱吃那里的皮蛋瘦肉粥,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去,一来二去便和老板娘打上了交道,她的家庭情况也在日常闲聊中多少透露了一些。
大概是自己的女儿跟鹿蓝羽一般大,老板娘格外心疼这个无亲无故的女孩,每次都会在她的那碗粥里多放些瘦肉,偶尔还会在给客人煎蛋时顺手多煎一个,送到鹿蓝羽桌上,笑呵呵地叫她趁热吃,不收钱。
鹿蓝羽知道老板娘人好,将心比心,有时候店内客人多,老板娘忙不过来,她会主动留下帮忙。
这天她去时店里坐满了客人,鹿蓝羽没像往常一样坐下来点吃的,上前接过老板娘手上的粥,“我来吧。”
“不用不用,你去找位置坐。”
“没事。”
鹿蓝羽把粥送到客人桌上,之后一直忙前忙后,到九点半店里才消停下来,老板娘连连道谢,夸她漂亮懂事。
鹿蓝羽微微笑,“您客气了,您平时这么照顾我,帮点小忙应该的。”
老板娘越看她越喜欢,拉着她的手跟她说,“小姑娘,上次听说你要在这边读书是吧,我看你手脚挺麻利的,你要是愿意,可以来我这打打杂,赚点生活费也是好的。”
其实鹿蓝羽并没有经济上的困难,鹿谨川给的生活费足够她日常开销,但她这个人有点倔脾气,宁愿自己打工赚钱,也不想花他的钱。
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,鹿蓝羽没有多考虑,欣然接下这份兼职。
而后的一周她开始忙起来,每天早上去馄饨店帮忙,中午回家休息,下午就给郑灵补课,晚上继续去馄饨店打工,日子过得忙碌充实,失眠的毛病也有所缓解。
鹿谨川还是没来看过她,只是轻描淡写打来一通电话,告诉她转学手续办下来了,还特意叮嘱她在学校要低调,要跟鹿莞辛好好相处。
鹿蓝羽听得明白,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叫她别暴露自己的身份,别去招惹鹿莞辛。她握着手机,嘴上说着乖巧话,眼里冷静得毫无波澜。
跟鹿谨川通完话,鹿蓝羽将界面转进通讯录,拨通一个备注名为“沉柏”的号码。
沉柏是她的邻居,住在那个小镇的那些年他是她唯一的朋友,而他们之所以成为朋友,是因为他和她一样有着“上不了台面”的身份。
一个是有钱人的野种,一个是杀人犯的孽障。
鹿蓝羽一直觉得沉柏这名字取得有意思,听起来和看上去都是那种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乖男孩,而实际上沉柏跟这些形容“温柔”的名词不沾半点关系,他暴戾、凶狠、野性难驯、睚眦必报,有人犯他一尺他还那人千丈,鹿蓝羽见过他把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打得满身是血,当时他才只有十五岁。
自那以后,镇上那些人不敢再骂他“孽障”,改叫他“疯子”,疯起来不要命的疯子。
镇上的人都怕了他,遇上他都绕道走,只有鹿蓝羽不怕他,愿意跟他做朋友,也不是所谓的报团取暖,就是两个处境相同的人正好合拍,这才成了朋友。
鹿蓝羽的电话过去时,沉柏正在台球厅陪人打球,接电话的是他的弟弟,沉燃。
沉燃和沉柏是同母异父,母亲死了,那个挂名的禽兽父亲进了监狱,沉燃从小跟着沉柏生活,算是沉柏拉扯大的。他这名字也有意思,完全跟沉柏反着来,他不像沉柏戾气重,他比较内向,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。
鹿蓝羽虽与沉燃同岁,关系却不算亲近,听到沉燃的声音还愣了一下,才道:“你哥呢?”
沉燃没说什么,直接拿着手机去找沉柏,鹿蓝羽听到他跟沉柏说:“小鹿找你。”
沉柏把电话接过来,张口就是笑,语气欠嗖嗖地:“小羽毛啊,怎么想起给你哥打电话了,我还以为你去了宴檀就不认我了呢。”
沉柏调侃她的时候就爱这么叫唤她,鹿蓝羽每次都起一身鸡皮疙瘩,但她从不制止,因为越制止他越叫得欢。
“最近台球厅忙吗,有没有时间过来宴檀?”鹿蓝羽没跟他客套,直奔主题,“有事请你帮忙。”
沉柏机灵得很,听她用上了“请”字,立刻拽起来了,在那头昂着下巴说:“行啊,先叫声哥来听听。”
沉柏比她大三岁,叫声哥合情合理,不过她不愿意,每回沉柏要她叫她还是只叫他名字。
“沉柏。”她说,“帮帮我。”
声音仍是清清冷冷的,但那三个字给足沉柏面子,沉柏满意笑了声,“要怎么帮,你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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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学前一周,鹿蓝羽接到饶恺电话,约她明天去游乐园。
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约她,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脱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