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水中倒影,只要稍微风来,就会吹碎。
宁城底下响了号角,是胡人回营的信号,沈元州长枪在手未放,伫立于城门之上,直到最后一支火把离去,才下令鸣金止兵,清点伤亡,补足防御所需器械。
匆匆下得登道,偏将刘聿言说“人不行了”。
“怎么不行了。”沈元州脱下兜鍪,上头血痂有指厚。
“下午就不行了。”刘聿叹气不想多说,将人拖下去,霍知那头说没解药,齐清霏死活不肯砍掉手,又哭又闹,后来再要砍已是来不及。
晚饭时候,人精神还行,实则脸色淤青,这会,已经下不得床了。
沈元州站着沉默片刻,问:“所以你有没有看清,得手了没。”
刘聿摇头:“那么乱,尘沙四起,哪里看的清得手没。”
二人无话,身旁兵卒匆匆来回,有伤者嚎,存者哭,墙下尸首堆如土。
天色微明时,有雾来,薛暝惊醒,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,侧身看,薛凌似乎已坐起许久。
见他醒了,指着远处天空道:“你看,启明星,天要亮了。”
薛暝跟着看去,天边泛红,别的星辰已经褪尽,唯薄云里一点透亮分外夺目。
东有启明,西有长庚,说的都是金星。这会已能勉强看到草芽翠色,不需要星星也知道天要凉了。
他温声道:“我睡过去了,咱们要走吗?还是我去取些水来。”说着看了看薛凌腰间,没见她用手捂着,应该是问题不大。
薛凌抖手起了身,道:“走吧”说罢往歇马处去,薛暝忙跟上,上了马之后,根据红光向辨了方位,薛凌将昨晚推测说明,道:“咱们直接往西北向走,会快点。”
薛暝点头道:“还是慢些,免得伤口崩开。”
她自扬鞭,嗤笑道:“长庚,如一匹布著天。此星见,兵起。究竟是长庚,还是启明?”
二人跑了约莫两个时辰,薛凌路上再将暗门舆图拿出来瞧了个仔细,顺便说与了薛暝。等遥遥见建筑轮廓,走的近些,居然是昌县。
薛暝想进去寻些吃的,到门口才发现大门紧闭,墙头有人高喊:“来者莫入,另寻去处。”
他抬头,见十来人持刀拿戟在上,一副衙役打扮,并非兵卒。薛暝道:“我二人从宁城来,与兵马散了,进城讨口水喝就走。”
薛凌驱马上前,道:“实在进不去算,咱们跑马快点,半个时辰就回到了。”
薛暝道:“不可,你都说要走暗门,回去是半个小时,什么时候能进去说不准,还是要备些吃的。”
墙上人议论一阵,看他二人身上带血,腰间配剑,估摸是信了这话,下来三四个齐齐合力撤了门栓,开了个小缝,道是:“人能进,马先放外面。”
薛暝点头,帮着薛凌拴了马,才挤进去,后头“哐当”就将门合上,复将栓子插得老实。
薛凌回头看了看,笑道:“这么急做什么。”昌县无驻兵,就没城墙,也就是两处城门高点,关于不关,根本挡不住谁。
那人怕道:“你们从宁城过来,不知道急啥吗?怎么样了,现在怎么样了?”
现在怎么样了,薛凌还真不知。薛暝道:“我们是昨日散的,迷了方向,正要往回赶。”
那人叹道:“原来是这样,那你们……”他忽然退开两步,刀指薛凌道:“你们不会是逃兵吧,这可是死罪。”
薛凌笑道:“我们要逃,哪敢往有人的地方走,你这话如何问来。”
那人方收了刀,挠头道:“还真是。你们昨天散的,肯定不知道城中战况如何,今早王上的人途径此处,往锦岐开阳借兵,说是宁城昼夜战火不惜,死伤惨烈。”
又问:“那你俩什么时候回去?”
薛凌指了指身上,道:“我们借套干净衣裳,拿些吃喝就走。”
拿人看到她腰间似有伤,语气缓和了些,放下刀道:“这样,那你们找地坐着,我汉人去找找,现在里头没人,只有饼子和水了。”
薛凌颔首谢过,道:“怎么特意关了门,有逃灾的人到里头躲一躲也是好的。”
&ot;你懂什么,现在这里是军机要地,闲杂人等混进来如何得了。再说了,胡人就在宁城,跑马到这半个时辰,你要是在外头还能跑,你在里头,还能有个活路?
你们赶紧拿了东西赶紧走,王上昨日来下旨,除非有令在身,不得入城,给你们进来,是法外开恩了。可别走出这街,给人看见,格杀勿论。&ot;
薛凌诺诺称是,坐在一侧台子上不再说话,薛暝候在一侧,等了盏茶的功夫,一人拎过来两囊清水和一袋干饼,递给薛凌,道:“本来是不给的,你说要回宁城,估计不好进去,吃喝带足点。”
说完又从另人手上取了两套灰色麻布衣衫,道:“拿去吧,随便找的。”
薛凌一一接过称谢,喊了薛暝转身要走。那人奇道:“怎么不换了衣服再走。”
薛凌身有不便,不好名言,只道去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