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推门,里头霍云婉青丝未系,端坐蒲团,一件直筒老灰色僧衣被风吹的跟个羊皮鼓一样要带着人飘起来。
薛凌要笑,只想着这东西若在平城,她一脚能从原子这头踹到那头去。
霍云婉听见动静,已然回了身,见薛凌抿着嘴,她亦露了笑,袅袅起身迎过来,轻挥手退了旁于人,与薛凌道:“怎么一来,就要笑我。”
话落自扯了了身上袍子,嗔道:“如何,是我作不得菩萨,反像个妖精不成。”
薛凌指了指墙角软榻处,道:“是是是,你这样子,看着是挺怪异,我还当你瘦了,原是衣服大了。”
说罢自往榻上坐下,续道:“我以为现在凶险,来往不便,没想到你这安稳的很,可比大街上强多了”
霍云婉施施然跟过来,斜了身靠着,含笑道:“究竟是来往不便,还是你不愿意来,谁说的准呢。向来是,纵我不往,子宁不来。”
软榻中间置了桌子,然今日未见点心,只得几样花生莲子干果。薛凌指了指,示意寒酸,指罢趁势捡了个莲子要咬,没曾想这玩意儿怪硬,硌的她牙龈生疼,忙不迭吐了出来。
霍云婉捂嘴自笑了好一阵,方坐下道:&ot;哎呀,这两日正阳,供不得别的,你也莫吃了,山珍海味,何曾缺了,倒耽误咱们叙话。
要你呆到晚间,怕是你也不愿,只能是一个时辰后就要随着去了,下回再见,又不知是几时。&ot;
薛凌被那句“呆到晚间”吓的不轻,听到霍云婉说不必,这才放下心来,笑道:“快了快了,等我回来,咱们就在一处,早一处晚一处,朝夕相对,永不分离。”
她人逢喜事精神爽,浑话说的格外顺溜。反正依着所谋,事成之后要与霍云婉平分天下,可不就是朝夕相对。
霍云婉亦多添开怀,问:“那你何时才回呢。”
“这说不好,且等着吧。”
“沈元州造反的事儿,你且听了罢。”
“听了。”
“那他如今就是佣兵为王,你可已有筹谋,如何近得他身?”
“这还不容易。”薛凌奇怪瞧与霍云婉道:“怎么还要你问我来,他要养兵,不得四处招兵买马,求银寻粮,你藏了那么多在西北,借我一定,我献上去不就好了。”
“哎呀……”霍云婉娇娇怨得一声,偏脸道是:“我让你寻个法子图他,你倒寻尽了法子图我。”
薛凌探手,道:“咱们都到了这份上,不必藏着掖着了吧,荆轲刺秦还借了个人头呢,你要我去刺沈元州,总不能让我两手空空去。”
霍云婉似无奈,美目瞪她半晌,告饶道:“算了算了,争你不过。如何,那两人,用的可还顺心?”
“这两日事多,且还没还用着呢。”
“就依着你”,霍云婉捡了一粒花生搁在薛凌面前,道:“我交代的细致些,那地方人氏,你用的上的,只管问他们。”
薛凌伸手将花生剥开,“嗯”声应了,心下却想好个只管问他们,这话的意思就是东西断不会过自己手。
也是意料之中,无可厚非。人总是愈亲近,愈苛责,因此霍云婉明面上的猜忌,薛凌瞧来,还是苏凔更令人火大。
嘴里碎末未咽,又听霍云婉道:“那头的事,就交于你,京中的事,你且放心,都系在我身上,你成了,我断不会不成。”
薛凌点头如捣蒜,不忘轱辘话多说两遍道:“甚好,话说苏凔那头,无论如何,不要伤他性命。”
霍云婉一声“哎呀”,跟着手在桌上轻轻一拍,甚为不满样噘嘴道:“谁要与你说什么苏凔不苏凔,你不念着我,时时念着他作甚,莫不然事成时候,你还要与他洗手沏茶,铺被暖床。”
薛凌全无羞意,又拿过两粒蜜枣塞的腮帮子鼓鼓摇头道:“不是不是,我誓发的多了,还是守两条的好,我应承过他爹,要保得苏凔寿终正寝,不然不得好死。”
“你骗我来哉,何时何地说的这等话。”
“不骗不骗,那你不说这事,是别的什么事。”薛凌也想不出京中还有何事,话落忽正视霍云婉道:“说好了,那个人要留给我。”
霍云婉这才转了脸色,道:“留与你,留与你,哎呀,我说的是……”她招手,示意薛凌附耳上前。
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,也不知差着哪句,薛凌叹了声,认命探头上前,霍云婉轻道:“哎呀,这太子没立,来日登基,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啊,你就不与我想个法子来。”
薛凌“呵”声退回原位,无所谓道:“还有这讲究,我看现在椅子上坐着那位,一样的名不正言不顺,没耽误他。”
“能周全些当然是周全的好。”
“这一岁不到的,立与不立也没什么差。”
两人又聊得一阵,没说出个定数,薛凌听霍云婉意思,是要做点什么让魏塱先给个名头。
然这事与自己说来,干系不大,且自己不在京中,根本不能参合,也不知道霍云婉意欲何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