拧不起来,更像是触了一滩烂泥。
殊途同归,脑子还在执拗的想,反正薛府和沈府一样的没剩几样,沈元汌跟薛弋寒一样的是个蠢货。
虽说以沈家今日,沈元汌已是走投无路,可有道是引颈受戮,哪比得上拼死一搏。
她手未收,来回揉戳着那方寸布料,半睡半醒间烦躁想,死便死去,何苦把自个儿也供出来。若是当年路线没泄露,没准鲁伯伯还在自己身边。
却不知,今日沈元汌有没有说出沈家人出逃一事,方才该还是多问两句,这会人纠结着,身体却困乏的紧,怎么也不想起来。
迷迷糊糊不知几时似入了梦,无端悲从中来,宛如她成了个局外人,只看着沈元汌跌跌撞撞从墙角阴影里跑出,又迫不及待跑进一团更大的阴影里。
她真切的听见金銮殿上山呼万岁,梦里一瞬迟疑是回到了顶替薛璃上朝那日,炫光迷彩间分不清身在哪。
直到有人大吼,祸在东南,惊雷一声猛地想起不是,不是沈元州离京,是沈元汌……今日该是沈元汌。
约莫已是夏日天热,不多时已然见得她额上汗珠一粒接一粒往外冒,薛暝在外屋听见床榻间好像来回翻了数次身,估摸着薛凌睡的不安稳,却不好进去看,又约莫大半时辰过去,方听见里头呼吸稳了些。
直至傍晚光景,薛凌从熟睡里醒来,但仍有倦意,闭眼未睁,想再续寐片刻,恍惚间,听得是谁家女子在哀哀啜泣样。
要细听,又没了。要再睡,确然是有,重复几遍,眼前蓦然是沈家那幼女,一样的清丽嗓子,连怒斥咒骂都带着姑娘气。她瞬间坐起,一手掀了被子顺势按在里床沿处,瞪大了眼睛连喘了两声。
眼前别无它事,一如既往的门窗桌椅雕花帷幔,又缓了缓,薛凌才撤了手,狠意上来,只说是睡糊涂了,没来由还被个蠢货吓住。
人死了无事,还能哭到壑园里来?生死了无差,哭来了又怎样?
她复轻喘了声,闭着眼睛抬脚要下床,那隐隐哭声又来,再听,确然是有个姑娘家声音,小的很,囫囵着只能听见“哎呀哎呀”,细听反倒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薛凌气不打一处来,伸手扯了架子上衣衫套着,快步走到屏风外,没好气道:“外头哭什么。”
薛暝昨夜也是一夜未眠,听那会薛凌睡的熟,自己也跟着入定眯了会眼,听见人吼,翻身下来,往周遭环视了圈才小心道:“没听见谁哭啊。”
薛凌抬脸瞧他,再听又实是听不着了,想来是哭的人离的实在远,自己里屋已然只能听着个调,这走几步出来便听不着了,薛暝没察觉也是正常。
她甩了甩还没穿周正的袖子,道:“算了,懒得管。”反正这破地那么大,没准是哪个下人死了爹妈。
薛暝点头作答,二人皆一般想,园里并无几个值得上心的,旁的人哭两声,自有人去搭理,犯不着薛凌来计较。
这厢往外屋处拿帕子洗了脸,薛暝道是既醒了,晚膳不妨去白先生处吃,今日回来时说过的,好似今日逢消夏,要吃水斋,园里一并用了。
薛凌将帕子往盆里一砸,不耐道:“那我若是睡死过去了呢。”
薛暝忙道:“若是睡熟了,那自是不过去了。只是,沈家那头的事,总要再问得细致些。”
薛凌瘪嘴,虽有不耐,想也是没法子,朝堂如何,早间是没说,该问还是得问。只往日逸白都是自行前来汇报,今儿倒要自己走过去,说的好听叫相邀……说的难听……
她没继续往下想,软了口气抱怨:“一天天的,不是这样就是那样,我从没听过什么水斋,我不去,他还不是要过来。”
这些弯七倒八的事情,越想越乱,越想越觉得人人有所图,事到如今,逸白也犯不上得罪自己,请自己过去,未尝不是在给面子,只是……
薛暝温声劝,道是既园中有事,白先生忙些,又恐打扰薛凌歇息,估摸着明日才来。既醒了,睡前又得了话,过去一趟也好。
薛凌默然算是认承,抬眼往门外看天时,只想着别去太早,赶着点就行。这一觉似乎并不太久,门檐外阳光还未见橘色,她张口要道“再等会”,耳朵里又听见那种微微啜泣声。
蹙眉再听,目光与薛暝交汇,他也一脸懵,显然也是听着了,这声音还颇有耳熟。没等他开口,薛凌大踏步跨出门槛,循着哭声一路寻过去。
转过拐角,又过回廊,听着是她住处的后花园子,正在寝房的后方,隔了一重假山俩花圃,无怪乎声音隐隐绰绰。这会走到前厢房来,开阔处顺风反倒听得清了。
人走到隔墙圆门处,映入眼帘是园子角落围站了三四个丫鬟,各自躬着腰不知在瞅着地上什么。中间蹲着的那个,背影瞧来是含焉模样。
薛凌停脚伫立在门口,垂目想了一瞬,蹲着的人上身是玉样雪锦的衫子,下身姜黄色罗裙堆叠在地粼粼如浮金,显然不是个下人打扮,自己住处,除了丫鬟,别无女眷,定是含焉无疑。
以至于她又添迟疑,不知这大好光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