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凶险,苏远蘅和你家交好,和我可八竿子打不着,我父亲见我被扣下,哪能信他,我不多说一句,咱俩一并倒霉。
大人观我如老贼是抬举,我哪有观大人如孩童的道理“她话间稍顿,轻狂依旧,明褒暗讽:”我瞧你,分明是个圣人,孔子不能辩日,你好话和实话辩的可利索了。&ot;
沈伯清稍松了口气,只说这谁家小儿天真又刻薄,奉承又嫌弃,偏这嫌弃更像率性之举,叫人怒也不是笑也不是。
那话听着确是这么个意思,若说用来作暗语,想不出什么门道来。终归走的是苏远蘅,若这两人真有秘密,苏远蘅该有机会迷途知返,毕竟,除了沈家,苏家也巴不着旁人了。
又见薛凌独留于此丝毫未慌,他没让守卫退下,语间却明显温和许多,道:&ot;既然老夫是个圣人,何以你家父派个小贼来?
他既知今夜凶险,该遣个稳妥些的来接老夫。再依你所言,他极疼爱你,岂舍得将你置于险境。&ot;
薛凌笑的龇牙咧嘴,道:“我说你少读诗书来,素不闻古有朱公救子,欲遣少而不遣长,其长男强意为之,故其次子终亡于闹市。其母及邑人尽哀之,唯朱公独笑,你猜是如何?”
沈伯清哈哈大笑,薛凌卖弄续道:&ot;吾固知必杀其弟也!彼非不爱其弟,顾有所不能忍者也。
是少与我俱,见苦,为生难,故重弃财。至如少弟者,生而见我富,乘坚驱良逐狡兔,岂知财所从来,故轻弃之,非所惜吝。
前日吾所为欲遣少子,固为其能弃财故也。而长者不能,故卒以杀其弟,事之理也。
古人都知道的道理,你倒要特意来问我,我长兄生的艰难,活的规矩,换了他来给你讲一通家国天下,你定是疑心大作,怎么也不肯走。
所以我父让我来,与其忠孝节义,莫不如利弊权衡,反正我是个混世的,不差今夜大逆不道。&ot;
沈伯清犹笑了一阵才停,道:“是了是了,你父亲倒是个实在人,他可是在朝为官?”
“不在。”
沈伯清又起疑惑,道:“那就怪了,既不是在朝,想必过去也未曾与老夫同僚。虽说世上利来利往,可人间总有忠孝节义,你父就不怕……”
他忽而严肃,双手拱天,恭道:“老夫拼却一死,也要落个碧血丹心。”
薛凌盯着他,许久才笑开来,转了脸鄙夷道:&ot;什么碧血丹心,你今日不在朝,往日却是在的。
既是碧血丹心,怎么会坐在这?&ot;
“那我该坐在哪?”
薛凌愈发随意,自伸手去拨开那守卫的刀,往桌边走。沈伯清静静瞧与她,挥手示意下人不必拦着。
人道桌前,翻了个杯子,拎起方察是只空壶。急慌慌间沈府哪有见茶的心思,何况以苏远蘅的身份,没了这壶茶,也不耽误什么。
如此更好,她无非做个样子,便是有,也不敢真喝。薛凌将空壶往桌上一扔,抄起个空杯远远冲着沈伯清一扬,挑眉道:&ot;该在梁成帝陵墓里。
只是能不能坐着,我可说不上来。“说罢转了转手腕,老气秋横:”怎么连个水也不上。&ot;
她逾矩言行甚多,唯这句让沈伯清变了脸色。然薛凌低头去放被子,并未察觉,再抬起头来,只瞧见沈伯清笑意僵硬了些。
她倒也不甚在意,但凭沈伯清打定主意要走,断不会纠结这句屁话。若是他不走,自个儿临死前乱说几句且出口恶气。
沈伯清隐而未发,终只笑道:“你说的对,这忠臣,都该在成帝墓里,怎么……你爹没进去?”
薛凌看了看门外,一副跳脚想走的样子,答的漫不经心,道:“我爹当时远在西北,回来人家坟土都干了,赶不上,不像您……就在京中,啥能趁个热……”
她好似才反应过来沈伯清在生怒,忙转了脸来,堆笑讨好道:“我口无遮拦惯了,伯父你莫气。有道是劝将不如激将,请人莫如绑人,我若不放肆些,你定不肯跟我走的。”
沈伯清堵了个哑口无言,真要计较,这会也不是时机。想想冷笑一声,翻了个白眼道:“你懂得到多,当得起文韬武略,不像边塞出来的,更像是京中人氏。你父亲姓甚名谁,来日老夫也好登门道谢。”
听他口气还是要跟着走的,起码是稳住了一头,薛凌心下稍喜,张口要答“鲁文安”,总而这厮见不着明天太阳,编个谁不是编。
话没出口,门外妇人惊喊“老爷”,又一姑娘家哑声喊“爹”,听来跟没睡醒一样。
薛凌转头看罢一瞬,再转回来,却是瘪嘴道:“是谁断不能说与你,你还在京中,难保落个什么下场,别到时候受不住罪,将本少爷牵连进去。”
沈伯清张嘴不知想说些什么,门口妇人急急冲进屋,切问发生了何事,大半夜的要召全家人过来,一十五六岁貌少女跟着往里跑。
沈伯清心思一瞬放到了妻儿身上,没注意薛凌鼻翼微阖,冷汗冒了一头。这老不死单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