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没死人,便是一城死绝,多不过把杨肃革职,过几年再调回来。
这些人全都懒得管,薛凌自问怎么也轮不到她来管。那夜一场雨下过,京郊越发桃红柳绿,山盈水转,春色不等人看,自个儿往人眼珠里钻了又钻。
她问逸白讨了那匹马来,来去自在,只听得耳旁风声,听不得平安二城金戈铁马,听不得垣定城里妇孺哀声一片。
那些中毒之人只非但没能求医,反被困于家中,以免有人暗中从奇路出城。凡上街者,立斩不赦。当然话没说那么难听,而是黄承誉苦声哀求:&ot;非不怜父老,狗贼无耻,岂不痛乡邻?昏君无道啊。
只求诸位给些时间,若真山穷水尽,我黄某,降又如何?身死而已。&ot;
除此之外,另几处无毒的水源皆被黄承誉派兵把守,优先供水给军队。毕竟蓄水是个私密事,还得作出一副缺水的样子。
只是,普通百姓需要用水也不是毫无办法,若有男丁参军,即刻取水。人不可一日无水,权衡之下,黄承誉倒趁机强行征丁两万余人。
他越发喜不自胜,声嘶力竭对着人群承诺,三日之内想不出办法,定然跪降迎杨肃,只求全城百姓一条活路。
话到此处,升斗小民也只得忍着些。那劝降的布条还在间或从空中往下掉,或来自禽鸟,或来自飞箭。倒也见怪不怪,古来劝降,都是往城里丢东西。
话还是那些话,无非是开城以迎王师,保尔等性命无恙。黄承誉拿着一堆收来的布条哈哈大笑,连连与樊涛请酒。
另一处,却是监军问杨肃:“将军为何劝降黄承誉,何不直接要了他项上人头作保?”
杨肃还在看那张舆图,叹道:“劝降劝降,正是以劝为主,哪有逼死人家的。”
监军正想说“那人必死”,又闻杨肃缓缓道:&ot;今日才是第一日,垣定城内究竟如何,你我也是未知,且莫说那毒有用没用,便是有用,一日不饮水,也还无碍。
若黄承誉见我非要他人头,只怕鱼死网破,开城势要突破重围。就算你我仗着人多答应了这场仗,必然也是损伤惨重。
莫不如给他点希望,拖几日再说。&ot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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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4章 不知春
消息传回京中时,昭淑太后的丧事刚刚办完,魏塱坐在銮驾上看文书,上头只说断了垣定水源,至多三日,必叫垣定城破。
他捏着这一薄薄册子,多日以来,总算松了口气,为黄家造反,也为昭淑太后之死。虽目前尚无流言蜚语传出来,但他总觉得,必然人尽皆知,皇帝逼死了自己生身母亲。
如何,自己的母妃就死了?
当初胆敢弑君篡位的女人,而今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,也是一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。他丢了那册子,只觉着今日将人埋了,便能将一切不解恐惧自愧一起埋进土里。
风将銮铃吹的声声作响,天边斜阳将残未残,打在一片白色送葬的队伍里,所有人身上像是糊了一层浅浅血色。
罢朝数日,明日再拖不得,还好,来了这么一纸文书。三日之后,恰逢梁成帝死忌,也是昭淑太后圆坟之礼,更合社日春祭,若能在大礼上收到垣定捷报,至少司天监能编排两句天遂龙意。
且垣定城破,对于黄家而言,想必也是个极大的打击。垣定一过,要到峪陵才是黄家城池,此地离京足有四五百里,京中之困已然不是迫在眉睫,就不必在花心思非得从西北调兵回援了。
沈元州那里,战事吃紧就吃紧吧。
魏塱多有畅快,别处也是俱添开怀。薛凌自不相提,逸白得了垣定城内消息,知此事已是十拿九稳,个中欢喜,遣人给薛凌送了三四样成套的首饰来,件件比之永乐公主送的,有过之而不及。
垣定城外杨肃与监军连饮了三四杯,初来垣定便入了埋伏,而后皇帝要求只困不攻,这口恶气忍了小半月,今日方一舒胸臆。
二人商讨之间,觉着城中还未见生乱,必然是用药分量尤轻,既是给皇帝承诺了三日要破城,明日莫不如加大药量,快些逼迫城里自反。
一墙之隔,里头黄承誉请了心腹几人恭樊涛为上席,觥筹交错作罢,约定再过一日,便以生民性命为由,要求杨肃先将百姓放出去。
到时候,自己人马扮作百姓夹杂其间偷偷出城,而后城中遍布火油,开城献降。身旁随百十个士兵作中毒无力状,只待杨肃近到身前,即刻将其格杀。
而城外尚有别处赶来的援军五千余人,趁着杨肃的人马群龙无首,军心大乱,必能杀他个措手不及。只怕千百年后,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也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人皆齐声称好,倒要樊涛严肃提醒众人笑的轻声些,万一给探子听了去,岂不前功尽弃。
黄承誉微醺之间又笑几声,盖过城中数家抽噎。早间中毒的那些人户似乎确无性命之忧,却也并未恢复如常。人人烧的面红耳赤,躺在床上动弹不得。
高热之人本该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