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瞑仍理不透这里的关系,若是为了江府,那只能是防着自己听到了壑园的计划去通风报信,那不就是怀疑自己么,何必说不是呢。
有点像强词夺理的欲盖弥彰。他张嘴,想劝薛凌,反正自个儿不在意这些,用不着再提。
然薛瞑犹豫了一瞬,觉得薛凌既然说不是,那就由着她说不是也行,劝不劝无关痛痒。
他这么一迟疑,薛凌甩手,挥掉手心上两点雪融过后的水滴子,脱口道:&ot;
就像我刚才说的,江玉枫那么聪明,绝不可能是把你放在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。我后来仔细想想,从江玉枫的角度出发,若我对江府有不轨之心,必然疑心于你。
你人一走,本身就是通风报信。&ot;
薛瞑一阵沉默,终于理清这其间关系,轻道:“你拿我当个饵。”
薛凌毫不自愧:“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江玉枫递过来的饵,我没咬钩而已。”
她回头,还是个十六七少年顽劣模样,笑道:“江府与瑞王皆有私甲,但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。唯有吓他一吓,才能看清草里究竟藏了多少蛇啊。”
薛瞑垂头不言,薛凌倒退着徐徐走出几步,轻快道:&ot;我与江府的关系不必多提,江府一派与壑园,本就是水火不容,二者兵戎相见,早晚而已。
他瞧我支开了你,定是以为我和壑园在密谋,要在十五夜趁机将江府一起除掉。就算不反击,必定也是要调兵遣将按家护院的。&ot;
薛凌摊手,微抖了抖袖口,左腕那道旧疤清晰可见。她笑:&ot;我都算好了,若是壑园赢,且当个喜出望外。
若是……霍云婉命有不济,手里东西连个破落户都比不过,那我时候去跟江伯伯叩头认个错,就说被壑园里头骗了,想来他也不至于太过为难我。
万一此事被化解,起码能知道这两者各藏了多少东西,落个知己知彼嘛。&ot;
她摸了摸指尖,觉着这雪是越来越大了,刚才好半天才接到两三粒,现儿个摊手,指尖立马就多了数点白。
下雪好,下雪像平城。
她欢欢喜喜给薛瞑解释个中缘由,卖弄其间算计。不见泱泱自罪,全是洋洋自得。她得意于自己撒饵,江府果然就咬钩。全然不与薛瞑提起,也许不撒那些饵,江闳不至于此。
兵符的图样,遣薛瞑离京,这些,前者勾起江府权欲,后者勾起江府恐惧。她想,换了自个儿,也会学江府,试图先下手为强。
她一直在……把江府往恶路上或诱或逼,占足了便宜,还能装作一个受害者在薛璃面前喊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”。
她看薛瞑,笑的一脸人畜无害。她没说谎,她确实怀疑过此人是江府派过来的奸细。
那是什么时候?她不记得了。
但那个时候,她肯定还不想杀了江玉枫,所以随心所欲猜的漏洞百出。直到后来杀意横生,便愈想愈细,愈想愈细,终于事无巨细。
一切水到渠成,果然江府当夜发难,果然一个掉毛凤凰远不如鸡,她顺顺利利落得这场喜出望外。
虽然江玉枫没死,也就那么回事了。人在知道就那么回事之后,突而杀意尽消。就好像,即使江闳活着,她都可以放那老不死的跟齐世言一样远走他乡。
被人疑心和被人当饵好像并无多大差别,然薛瞑既不在意前者,自也不太在意后者。甚至,他听出来了,他其实是被人疑心的同时还被人当饵丢了出去。
不过,他仍旧不怎么在意,反倒甚为担忧不快点回去,定是要淋雪了。他催:“雪大了,早些回吧。”
薛凌没从他话里听出丝毫不情愿和苛责,虽有轻微诧异,但显然对这反应甚为满意,真切笑开来道:&ot;回吧回吧,不过我还有别的事让你去办。
总之,这些破事也是没办法。你在壑园,既惹逸白提防,又怕江府那头不动,还怕棱州那边出乱子。走一趟,一箭三雕。&ot;
薛瞑只看她满脸骄纵笑意,上赶着附和:“你说的是。”
并非全然奉承,他本就认同,她说的确实是。
薛凌彻底笑开来,欢喜招手,也催他道:“走吧走吧,边走边说。”待薛瞑上前几步走到身侧,她方转了身,往壑园方向走。
隐佛寺后山下来是大片松木林子,平时就少有人烟,何况这两日。这会除却风声落雪,其余鸟兽寂静。
薛凌到底谨慎,凝神听了一遭,确定无旁人,方道:“我想你去替我造一块……兵符。”
“嗯。”薛瞑应的毫不迟疑,甚至没拿这话当个什么大事。造东西罢了,前些时候,园子里和江府不是都造过好几块了么。
他答完话,前头薛凌沉默了许久。头上簌簌声愈来愈大,显是雪下起来了。直到二人快走出林子,薛凌顿住脚步,回身略仰头,瞧着薛瞑道:&ot;你去帮我造一块……
造一块真的。&ot;
漫天飘白,魏塱坐在思贤殿里对着一封又一封的文书或急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