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问:“你如何就肯定他会去?”
薛凌转回身来,一边后退着走,一边看与江玉枫,笑的灿烂道:“因为我会去啊。”
她笑的一口银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,眼眸中晶莹闪闪如星辰,手也挥舞开来,揽着夜里雨露虫鸣,跟个兔子一般,周身透着活泼。
她说:“你不知道,那年,我被薛弋寒诓骗走水路南下,霍家的蠢狗还没追上来,我就猜透了你们骗我。”
她手移过来,一跟青葱指头似真似假的指责江玉枫,剑眉轻挑,娇憨语气像是醉话:“你与薛弋寒连手做局骗我。”
江玉枫欲言又止,撇开些眼眸,余光见薛凌终于转回了身,正常往前走,方直了身子低声道:“当年无奈,两害相权,你有百般武艺,玉璃生来羸弱,总不能……”
“总不能走他留我”,声音还是轻快明媚:“我这不就想开了,所以不计较了?”
江玉枫无声叹了气再没说话,即便薛凌刚才所言听起来来与黄旭尧为何进宫毫无关系,然他已决定不再追问。
有些事,成了便行,他倒不是多在乎黄旭尧如何,忍不住问起无非还是希望多了解点薛凌,免了个措手不及。不过这会瞧来,现下不是问话的好时机,来日方长,赶紧收了才是。
这般沉默走了两三步,前头薛凌接着道:&ot;其实当年我也想的开。大抵也就是跺几个脚的功夫,便认了这事。
你们说的都对,他是个病秧子,丢出去,不就得死啦。我却是根茅草根,踩两脚,还能长出一片。这不丢我丢谁,当我生下来就倒了血霉。&ot;
这话合着她咋呼模样,听着也是个乐,江玉枫忍俊不禁,虽没笑出声,却是嘴角蔓延出老大个弯。
能想开,是好事啊,对薛凌好,对江府,也好。唯一不好的,那不就是命不好么。
前头廊角处岔路,江玉枫思忱着要道别,还没抬头,忽闻薛凌又道:“可惜……”
她所有的明媚霎时散得赶紧,通身都往外冒寒意。人停步直直站在前头,江玉枫跟着停步,却没法像平时处事一样故作不觉的温声问一句“可惜什么”。他静静等着,若薛凌往下说,就听些,不往下说,也罢了。
&ot;可惜,薛弋寒将我的路线给了霍家,霍家的蠢狗追上了我。
我接连几日都在逃命,那时我也想的开,只是每次绝望之时暗自埋怨两句为什么不是薛璃。&ot;
应该无人在意,但她这会还忍不住解释道:“但我总能不埋怨的,我总能跟自己说,如果是薛璃,他就肯定死了,好歹我还活着。”
江玉枫沉默以对,那一路确实艰难,当年霍家像是能预测薛凌往何处,他也不知为何,如今知道了也只是唏嘘。
与薛凌相见如此久,未听她说起,现听了,也不知如何安慰,总不能空喊两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。
他踌蹴想劝薛凌早些去歇着,不料薛凌猛地转头过来,天地星辰尽灭。她以以往漆黑看着江玉枫道:“可是最后,我有个伯伯死了。那几天,我有无数个瞬间在想,我在京中就好了。”
&ot;我若在京中……
对错不论,人伦枉顾。我情愿天打雷劈,只求与尔等同归于尽,&ot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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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2章 庭前月
江玉枫听得心惊艰难维持脸上笑意,温和道:“人难免起恶念,遑论你当时处境艰难。幸而否极泰来,今朝顺遂。”
薛凌盯着他,“噗嗤”一声,再转回去,冲着后头摆手道:“是啦是啦,今朝顺遂,无需再提。”
她身影逐渐隐没这浅浅夜色里,与江玉枫走的越来越远,他便没能听见薛凌自顾咕哝了一声:“可惜我当时不在啊。”
江玉枫拔脚欲往左走,忽而猛皱了下眉头,立即转身往薛凌方向而去。然到了已是来不及,薛璃已经从暗处窜出,将薛凌推的一个趔侧。
原是江府刻意安排了人在这等着,昨夜黄宅之事,薛璃颇有芥蒂,总得处理了才是。江府惯不愿做恶人,自是不能承认黄宅事是江府主谋。何况这本就是人姐弟之间的恩怨,理所当然该推到薛凌跟前更好些。
要依着薛璃的心,昨晚就该不能与薛凌善了,不过是为着大局,江府将人强行拘了去。又恐白日放出来,二人争执个没完,后果不堪,便硬是拖到了现在。
薛璃如何不论,但薛凌不时就得赶着要出门,总得就是没几个时辰消磨。要务当前,想来她也没工夫与薛璃置气。
而找人算账,与行军打仗无异,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就没了。只管今晚先让薛璃与薛凌碰面说嘴两句,下回他未必还能再愤懑满腹。
江家想的倒是周全,不料江玉枫与薛凌分别之时,说了些不该说的,让他忽觉此刻不是个好时机。惦记着过来拦一拦,孰料追过来薛凌二人已经碰头。
如此便无可奈何,若此时他再冒出来劝,岂不坐实了薛璃出现在此处是江府一手安排,反而多生事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