样”,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成了这样,她不仅不知道为何会这样,她连个可以问的人都没有。她开始喜欢各式佛像,可她并不知道那些佛像是否真的能听见自己在问什么。
她抓着薛凌这样一个鲜活温热的人,比抓着那些木胎泥塑更为迫切。
薛凌回忆着上回来见永乐公主的模样,她虽疯魔,却是跋扈居多,确然是能做出杀了齐清猗腹中胎儿的恶毒样子。而这次再来,就只剩眼前这张万事皆休的脸。
薛凌抿了抿嘴唇,附耳上去道:“我帮你杀了黄承宣。”
这话果然有奇效,永乐公主霎时回神,不可置信般瞪着薛凌,只一瞬间,又慌张的去抹脸上泪迹。局促之间,轻声问:“怎么会这样,他不是这样,驸马他不是这样的。”
她早早和黄承宣熟识,后者倾心之举在多年以前就端倪初现,并不是在魏塱登基之后突如其来的炽热。可她不敢问霍云婉详情,她不是薛凌,既不知霍云婉旧事,也没有无法无天的胆子和一身功夫仰仗。霍云婉既是魏塱的皇后,她如今怕死了魏塱,怎敢对着霍云婉开口质疑。
也正因为这个怕死了魏塱,一听得黄承宣可能是魏塱的人,这数月来最后一丝依赖便顷刻飞灰。她想起自己在黄承宣面前的肆意妄为,包括齐清猗那件事,也是黄承宣帮着做的。
如果黄承宣是魏塱的人……她都不敢继续往下想。
更让人绝望的是,她怕魏塱,起码还不用朝夕相对。然她怕黄承宣,黄承宣却要寸步不离的跟着,如影随形。这种恐惧,在江府见到薛凌时已经要汹涌而出。只是当时人多,不得已。现今二人独处,她早就是个惶惶惊弓之鸟,哪还能有什么所谓跋扈可言。
要说这世间还能找出唯一一个她不怕的,估计就只剩眼前薛凌了。薛凌是薛弋寒的儿子,决然不可能是魏塱的人。于是她卸下一身装模作样,回退成为未经风霜的永乐公主,对着这才漏了冰山一角的人间险恶作穷途之哭。
薛凌倒决然没有要拿黄承宣怎样的打算,只是现今这个状况,估计能让永乐公主醒醒神的招儿,就是杀人。她极想说两句狠话叫这蠢货快点克制一下,偏她记起自己在江府的模样。
她知道世界天翻地覆,是个什么感觉。
她便没过多讽刺,只轻声道:“当年,霍准想让二儿子娶你,魏塱没奈何……加之另一个公主死了……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吧。”
“你当晚在江府留了那么久,是如何跟黄承宣说的?”
永乐公主稳了稳身形,推开薛凌,自己坐回床上,道:“我说我要杀了姓齐的全家,哪怕是个义女也要死,最好就死在新婚夜”。她抬头直直看着薛凌,似问似怨,咕哝了一句:“齐清猗怎么还不死。”
薛凌久没答话,永乐公主便又补了一句:“她不死也好,生不如死。”
永乐公主说的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,想来黄承宣不会生疑。但薛凌到底怕和他撞上,那会听得下人传话威胁,已感觉这人不是个善茬,真面对面,乱子更多。
说来也怪,上次生日宴与黄承宣也是有过几句是非的,当时并不觉得此人有什么异处,一脸的草包相。薛凌有一瞬怀疑自己多心,听惯了苏姈如一众话里有话,就觉得世人皆有两幅舌头。
黄承宣那般交代,也属正常,未必有什么不对。但她却又赶紧转了念头,只道小心驶得万年船,不管怎样,这个人都马虎不得。
而齐清猗与永乐公主之事,只能算报应不爽,她自己尚要找魏塱报仇雪恨,没理由拦着不让永乐公主恩怨分明。是故这二人什么来往,薛凌实在懒得多想,反正不是当着自己面你死我活,权就眼不见为静。
见永乐公主情绪稍缓,她道:“等黄承宣回来,你让他去江府买个小丫鬟吧,只说是当晚碰上了,喜欢的很”。薛凌记得方才丫鬟说的,只让永乐公主戏演的全些。
永乐公主到底聪慧,听她如此说,便了然于胸道:“如今的江府,竟是你说了算么。”
“你们要帮着我二王兄篡位。”
薛凌一贯说魏塱是篡位,对于魏玹要抢椅子,她也并非是真心相拥,听到江闳他们说的一脸义正言辞相,只觉得鄙夷。此时听得永乐公主念叨“篡位”,忽而就明白了江闳等人的心态。
这俩字听起来,是有些刺耳。
她便学着江闳的口吻道:“如何是篡位,于礼于法,当属瑞王。”
永乐公主对这事儿显然比薛凌更认同些,她生于皇家,对那些长嫡之事滚瓜烂熟且深表认同,加之有对魏塱的厌恶。薛凌话音刚落,她便心里嘴上都忙不迭承认着改了口。
于是忧惧之中升起些喜悦与责任,附和着道:“对,是二哥,是该二哥”。她复又抬起头,瞧着薛凌:“什么时候,他什么时候登基?你们什么时候让他登基?”
她虽聪慧,却终归是个公主,既不知用兵,亦不懂弄权。纵梁成帝再三忌惮,皇子却免不了接触一些政事,总是要替国分忧的。然俩个公主,就确确实实的是大梁的公主。盛开于御花园之间,饮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