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奈何。除了让人盯着薛宅,自然也派人盯着老李头的地儿。薛凌前脚进门,后脚已有人去江府报信。江玉枫,已经是故意来迟了些。
沧海桑田,大多时候是岁月辗转方得。可风云变幻,却只需瞬息而已。而人心之事,又岂是风云二字能形容。
薛凌只当江玉枫是为了薛璃婚事而来,故而有些想不透他何以如此急躁。她都不记得婚期是哪日了。可大红盖头一遮,底下是哪家娇娘又有何人知道,全然犯不着深夜窜进这院子。要知道自己可是再三警告过江家,不要把手伸到老李头这来。
其他的,似乎也找不出什么要紧的来。说来江玉枫也自诩正人君子,倒次次做这等跳梁之事。想是剑在颈上,有些赌气的成分,江玉枫说完那句话也就不在开口。
薛凌等了半晌,觉得若再往下压一压,江玉枫非得破皮出血不可。两人终究还要共事,只得冷笑一声收了平意,也不避讳,自顾坐回床上,半靠着床头,道:
“何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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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6章 儒冠
江玉枫才从窗户处跳将进来,薛凌的剑就横到了他脖子上,因此还没来得及关窗。夏夜凉风掀起帘子仍不停歇,一路叫嚣着将桌上纸张带起,发出些“哗哗”响声。只下弦月时,天地一片蒙蒙,屋内又没燃烛火。本是横平竖直的一叠百家姓,溶成一团团墨色,撇捺处笔锋延伸,像是什么东西在张牙舞爪。
待薛凌收了剑,江玉枫仍沉默了片刻。他已不是第一次来此处找薛凌,但以前却未到过她闺房。今日也算事急,进来发现,这里陈设比自己房间还要清减,空空荡荡的四处透着冷冽。只余书桌上厚厚一叠不知是什么内容的手稿,看不清细节,只能大概里瞧出字里行间颇有门道,想来也是下过功夫。
将视线移回床上,少女衣衫单薄,斜倚在床架上,慢悠悠的摸索着自己右手腕。要不是知道里头有柄饮血兵刃,江玉枫自觉该非礼勿视才对。可俩人也算共事了小半年,若说还会起些什么杂念,那也着实对不上自己的身份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薛凌在他眼里,再不是娇嫩的齐三小姐。一切回到了三年前,薛家少爷仗剑而来,身恭神傲的喊“请江少爷过府一叙”。故而这般共处一室,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。
他踌躇良久,为的自然不是薛凌。薛凌却兀自疑神了几番,只终究没催促。此地太过舒适,让人只想懒洋洋的瘫着。除非魏塱站到了面前,其他人,她还真有的是耐心。耗上一整晚也没什么打紧。终归,她没什么事求着江府,急也轮不到江府。
数日百般纠结,临了仍在迟疑。可那股子愧疚终被压下,陈王妃泪眼一晃而过,转而便是江闳斩钉截铁“你去拖住薛凌,断不能让她知道”。
江玉枫微一咬牙,转而便是春风满面。他并不知道这一片混沌之中,薛凌能不能看清自己表情,却还是让自己装的像些,道:“你回来了,不早些到江府一叙,倒在这做起春秋大梦,未免太过不妥”。
原世事,轮回不休,戏,从来就是演不完的,片刻停滞不过是供角儿中场讨赏。待好处拿够,就要继续开嗓,以获取更多。如他江玉枫,先砍了一条腿,以供天子一笑。而今,得把挚友尸骨挖出来博个人生似锦。
左手从右手腕处滑落,薛凌想去够那个荷包,又唯恐江玉枫看出什么端倪,迟疑了一下,换了个姿势掩饰自己的举动。她以为江玉枫是来兴师问罪,不料这狗突然就换了个口气。一时倒悬了心,唯恐京中出了什么岔子,导致江家飞快的找上门来有求于自己。当下也不顾粗不粗俗,道:“”有什么不妥,我又不是你江府的家奴,难不成,来去还要你江少爷应允?有什么屁事快点说。&ot;
江玉枫早有预料,也见怪不怪。万事开头难,瞎话也是如此。第一个字难以启齿,但只要一开口,后续就如江水滔滔,似乎是声音自己争先恐后的从喉咙往外钻,想收都收不住。更何况,他要说的内容,已经打了上百次腹稿。
薛凌一去不归,就一封书信递来,还是只言片语。原江玉枫也是跟着江闳一样,急不可耐的等着她回。六月天如小孩脸,一日三变,而龙椅那位,是天子,自然脸也变的多。江府说是要密谋大事,薛凌在时,也没觉得此人多重要。可薛凌一走,江闳才发现,自己居然拿朝中众人如一头乱麻,无处下手。
江府在魏塱治下,本就如履薄冰。今朝既不是文臣肱骨,也不是武将要员,能在金銮殿站着已是实属不易。他总不能逮住个人就喊,当今圣上弑父篡位,要另择明君吧。这时候,就不由得念起薛凌的好来,薛家的儿子,终究是薛家的。故而江闳一面假意与瑞王魏玹交恶,免惹魏塱起疑心,另一面,只能苦等。
然变故生在数天前,这日子终究不是江府一家子在过,京中人人都端着碗等吃饭。江府不伸手,免不了旁家伸手。这手一伸,就不知道拨弄了哪片风云,将无数世事瞬间掉了个头,江闳从一心等着薛凌快些回来,转而求神拜佛的希望薛凌一定要被困在路上。
直到,该死的人死透,连骨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