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说是将军的妹妹,其他就不告诉我了,也不让我出门。三姐姐,你偷偷带我出去一会吧,我就去看看沈家的小姐长什么模样”。齐清霏趴在桌子上,说的眼睛红红的,都忘了自己压根不知道是哪个沈家的小姐。
她长在齐家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苏凔是结识的第一位外男。状元之才,倜傥无双,又从不以规矩教条为名约束自己。少女心思,一发不可收拾。初还不觉得,这一连好多天没见到苏凔,她只觉得盒子里最大的那个木偶都失了乐趣。
薛凌没有答话,手指轻敲着桌子。刚刚没细想,回过神思索一下,沈家的小姐,不用问,也该猜到是沈元州那一脉的,估摸着这事是魏塱做的媒,拉拢苏凔的同时,也笼络一下沈家。
沈家是魏塱一手扶起来的嫡系,若要搬倒魏塱,日后少不得要打交道,苏凔若真的与他家走进,知己知彼,胜算更大些。就不知苏凔做不做的出来两面三刀之事。薛凌瞥了一眼里屋,她把陈王府的东西都带回来了,自然也包括那个荷包,这会正好好的放在床头,宋柏的绝笔仍在里面。
“三姐姐”!齐清霏见薛凌不理自己,连眼神都去了别处,大声喊了一句。
“嗯”?薛凌答了一声,却依旧没往下说。不管苏凔娶不娶沈家女,都最好不要跟齐府扯上关系。
齐世言看似全身而退,实际还在风口浪尖。齐府飘摇,朝不保夕。跟江家成亲已经成了一步险棋,再不能把苏凔拖下水。
至于齐清霏,薛凌看了两眼,世上男儿多的是,苏凔没了,还有赵凔,钱凔…………
齐清霏觉得薛凌看自己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,怯怯道:“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”。她以为薛凌跟父亲一样要喝斥自己不知羞耻,故而愈发委屈。
薛凌从思绪里跳出来,缓了脸色道:“无事,出府也要等天黑,你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她想先把齐清霏哄开,自己去问问苏凔再做打算。不料齐清霏一听她愿意带自己出门,死活不走,非要留院里。薛凌没办法,只得随她。
齐清霏又在那接着絮叨,薛凌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。总算齐清霏口水说干,拿了剑练,让薛凌在一边看着。
薛凌瞧着今儿是出不了门了,干脆进屋搬出把椅子,携了纸笔,佯装看齐清霏,实际在那写写画画,研究朝中局势。
梁,似乎是天下太平啊。既无内忧,也无外患。薛凌把自己熟悉的人名一个个写到纸上,勾勒着这一群人之间的关系。
听说,苏远蘅已经在金銮殿上站过几次了。待芒种一过,梁就有了春收,想必到时跟羯族会更加推心置腹。薛凌停顿了一下笔,想了想石亓,不禁有些失笑。
纵横捭阖,远交近攻,天下断无太平之日。有饭吃,就不会打仗了,是个多么无知的想法。
笔尖又划到霍准的名头上。霍云昇失权,并不意味着失势。人还在京中,御林卫的关系也就还在。估计过不了多久,就会自导自演一出戏让自己官复原职。与其等他动手,倒不如自己筹划着帮一把,让魏塱的猜忌之心更重些。
而且……。
薛凌思索了片刻,郑重地把李阿牛的名字写在霍云昇下方。
几个重要人物的名字一一被划掉,最终只剩下只剩下永乐公主、拓跋铣两个。薛凌这会还不知永乐公主扮演的是什么角色,但苏夫人的意思,齐清猗落胎与她脱不了关系。这消息是不是误导自己另说,但如果永乐公主半点问题也无,苏夫人是决计不会漏口风的。毕竟,百分百的假话没有后路,而苏姈如最擅长的,就是给自己留后路。
她得想办法查查,驸马府里是个什么光景,何故与陈王府过不去。
剩下的,就只有一个拓跋铣了。此人太过反常,也值得好好留意一下。梁与羯族交好一事,已经过去了数月,鲜卑竟然毫无动静。要么就是拓跋铣蠢死了,想将鲜卑在胡族五部的地位拱手让人,要么,就是这个动静在梁朝哪位大人府里藏着,没能响到皇宫里。
鲜卑接壤的是平城,那一带,现在是霍家的地头。线,又画到了霍准名字上。若她薛凌是霍准,这个节骨眼,定会想办法交好拓跋铣。如此,西北不惧沈家,朝中抗衡魏塱。
而拓跋铣,怕是对此求之不得,他忌惮羯族势大,却应该有自知之明,上京无益。三年前西北战事尤在眼前,就算魏塱许,朝中大臣怕也会上书驳斥。何况,魏塱那只狗绝对不会许。他扶持羯族,就是为了遏制拓跋铣,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薛凌将霍家与拓跋铣的名字一起圈住,决定就要凭此事杀了霍云昇。若霍家暂时还未与拓跋铣接触,她就亲自扇风,点燃这把火。若这把火已经起了,她就往上头浇点油,烧透朝野。
通敌一罪,足够霍家满门人头落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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尘埃(三)
齐清霏最近不敢胡来,闷了好些日子,一握剑,方畅快了些,耍了好一阵。停下来之时,薛凌纸上只有一堆堆的墨团了,看不出写过什么内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