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他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,非常像那种半夜出没偷偷吸人精气的小鬼,于是又羞又臊不敢发出声响。
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贺闻帆莫名其妙地醒了。
一扭头就对上沈令的眼睛。
倒是不至于被小鬼吓到,毕竟这只小鬼明显更加慌张,身体动了动想逃,在发现逃不掉之后,又僵硬地坐回原地。
贺闻帆起身,哭笑不得:“怎么到这里来了?”
沈令小声说:“睡不着……”
贺闻帆想了想:“害怕?”
沈令就泄气一般趴回床沿,下巴搭在手背上,眨巴两下圆圆的大眼睛。
模样实在太招人怜了。
贺闻帆没忍住,揉了揉他的脑袋:“那也不能坐地上。”
沈令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:“没关系,有地毯。”
“有地毯也不行,”贺闻帆拍拍床沿:“上来。”
沈令抿一抿下唇,抬眸小声确认:“可以么?”
贺闻帆无奈地笑了笑,认真注视着沈令的眼睛:“你不介意就可以。”
于是沈令真的上来了。
他先钻回帐篷里,把自己的枕头抱出来,放到贺闻帆枕边。
行云流水地躺了下后,他乖巧地侧卧着,对贺闻帆弯了弯眼睛:“谢谢,晚安。”
这下换贺闻帆目瞪口呆了。
他以为沈令怎么也要再推拒个三四次才会扭扭捏捏地答应,并且会抱着被子害羞得满脸通红,根本不敢看他。
可沈令竟然如此坦然。
上床的速度比贺闻帆本人还要快,瞬间把这张床据为己有,没有半点客气。
贺闻帆不禁想到,每次洗完澡,沈令像支小火箭一样咻地钻进帐篷里,积极酝酿睡意的样子。
从前看了只觉得可爱。
现在才发现,这孩子对睡眠是真心的。
只要能睡得好,他可以冲破一切阻碍,哪怕世俗的隔阂。
贺闻帆喉结动了动。
现在一切压力都来到了他自己身上。
其实贺闻帆真的不介意和认识的人睡一张床,从前大学做野外探险,和陈宇他们在草墩子里睡一晚,他都不觉得有什么。甚至那些日子是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。
所以现在应该更加无所谓才对。
家里环境舒适,床大而宽阔,沈令瘦瘦小小一只占不了丁点位置,根本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。
甚至沈令洗过澡,整个人香香软软的,比野外植物潮湿的腥气好闻不知多少,他还有什么可挑剔的。
但好像就是因为沈令香香软软。
贺闻帆一怔,恍惚间发现了事情的真谛。
正常朋友不会让人动情,潮湿的草木也不会,本质不在于环境,而关乎心境。
贺闻帆僵硬地躺下来,和沈令隔着足够再躺下一个成年男性的安全距离。
他稍稍看了一眼,只一眼就收回。
可沈令的模样还是牢牢印在了脑海里,鼻尖翘翘的,睫毛密密的,眉毛细细的,闭着眼睛时眼线拉得长长的,怪不得平时看人时眼睛那么大。
贺闻帆颤抖着呼出口气,克制地将被子分了一半在沈令身上。
可沈令竟然顺着热源靠了过来!
还抱住了他的胳膊!
贺闻帆血压瞬间要冲破天灵盖。
他紧握住胸前的被子,手背上青筋突出,脑海里乱成一团什么都想不明白了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夜空无比寂静时,他悄声开口:“沈令你……你不是在帐篷外睡不好吗?”
他知道沈令是因为害怕才会缩在自己身边,他原本只是想说如果还是睡不好的话,他可以陪沈令去帐篷里。
说起来,他一次都没进过沈令的帐篷,那个独属于沈令的小东西,像是他筑起的壁垒,轻易不接纳其他人。
贺闻帆忐忑地等着沈令的回答,听空气里流动的气息。
可过了好久都没等到,整个房间悄无声息,沈令甚至连半点动弹都没有。
贺闻帆轻轻侧头,看到沈令半张脸埋在他的胳膊里,呼吸匀称,眼珠轻微地转动,像是已经开始做梦了。
贺闻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。
他竟然就睡着了?!
但转念一想也无可厚非,现在时间太晚了,早已超过沈令体力可以支撑的极限。他今天又被狠狠吓过,确实不会像贺闻帆那样还有精力胡思乱想。
贺闻帆叹了口气。
他就这么僵硬而笔直地躺在床上,不敢做出任何动作,只能调整呼吸稳定情绪。
只是被沈令这么缠着,鼻尖萦绕着沈令的气息,贺闻帆没办法产生丝毫睡意。
他强忍了大半夜,终于在凌晨四点忍无可忍,轻手轻脚逃出来,去了趟洗手间。
是他让先沈令上来的,一切罪恶的起因都是他自己,所以他活该承受这种煎熬。
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