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闻帆翻边全身的口袋,才找出仅有的一张纸巾递给他。
沈令却像毫无知觉一般,眯着眼双手接过还向他道谢。
贺闻帆偏过头,看着银装素裹的山峦,再也压抑不住深深的叹息。
他从来没觉得这一段路有这么漫长过。
贺闻帆把沈令领回来时,大家都吃了一惊。
沈令刘海湿漉漉的,耷拉着眉眼,脸上薄薄的皮肤被雪冻过后泛着红血丝,领口也开了,厚厚的围巾被他叠成一团抱在怀里。
不像他们总是干净规整的小东家,倒像是……贺闻帆从雪地里领回来的一个邋遢小鬼。
秦臻努力压抑着,不让自己的震惊流露得太过明显。
她去到沈令身边,小声问:“怎么了这是?”
沈令抬起头,长睫毛也凝成一簇一簇的,看上去怪可怜。
“我被雪袭击了。”他说。
“啊?”
秦臻没听懂。
“先带他去收拾一下。”贺闻帆摆摆手说。
他转身脱掉外套递给店员,声音像压着某种笑意。
秦臻不明所以,愣了几秒,眼珠在两人中间转了几圈,渐渐猜到了大概。
她没再多问,按照贺闻帆的吩咐带沈令下去整理。
十几分钟后,沈令才从二楼下来,轻手轻脚地走到贺闻帆身边坐下。
贺闻帆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。
即便是刚从山里回来时,沈令一身狼狈,他也依旧保持着风度。
现在更是添了杯清茶,倚在藤椅里惬意地看书,身后是鸣雪斋大堂一角的整排木质书架。
灯光影影绰绰,他不急不缓地看完了新翻的一页,才从书里抬起头看向沈令。
沈令换了件衣服,没继续穿他厚得像企鹅的胖外套,身上只有一件西瓜红的粗织毛衣,圆领宽袖口,衬得脖颈和手腕异常纤细白皙。
头发应该也洗过吹干了,不再湿漉漉地贴着脸颊,反而蓬松地扫着眉眼,只是脸颊的红血丝还没完全消退,鼻尖也红红的。
他安安静静坐在贺闻帆身边,贺闻帆不说话,他就绝不主动开口,像在暗暗和自己较劲。
贺闻帆勾了勾嘴角,放下书,食指在桌面敲了敲:“把这个喝了。”
桌上放着碗黄不拉几的东西,沈令看了眼,没动。
“是姜汤。”贺闻帆补充道。
沈令微怔,和贺闻帆稍稍对视了一会儿,才把碗捧起来。
“谢谢”他小声说。
姜汤熬得很浓,呛人得很,沈令皱着鼻子努力尝试好几次也没能喝完。
他脸都涨红了,拿着纸巾擦拭被激出的生理眼泪。
两人座椅的位置靠得不算太近,但当贺闻帆坐直,手肘撑到桌面上时,就和趴着的沈令离得很近了。
沈令身上有股隐约的幽香,比起以往的茶香要浓郁许多,混在姜汤辛辣的气味里,都强烈冲击着贺闻帆的大脑皮层。
这股味道在山里煮茶时都还没有,是沈令收拾回来后才出现的。
贺闻帆没忍住,问道:“你身上是什么味道?”
沈令还在和姜汤较劲,闻言理所当然地放下碗,鼻尖红红地看向贺闻帆:“什么味道?”
“像是……花香?”
“那可能是因为我刚擦了护肤品……”
贺闻帆挑了挑眉。
沈令戳戳自己的脸颊,解释道:“我皮肤太薄了,洗完脸就很干燥,小榛姐就把她的护肤品借给我用了一下。”
他说着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:“她那款好水润啊,我一个没忍住,就多用了点……”
“闻起来很奇怪吗?”他小声问贺闻帆:“会不会显得我很没有男子汉气概?”
沈令眼睛也润润的,看上去有些忐忑。
贺闻帆抿住唇角。
这是他今天第无数次被沈令逗得想笑。
他从来不认为男生用护肤品会失掉所谓的“气概”,反而觉得无论男女,把自己收拾得干净精致是很好的品质。
只是沈令这么问,就让他不得不把注意力移到他那张漂亮脸蛋上。
手指把脸颊戳出一个圆圆的小窝,看上去软得要命,皮肤状态就像沈令自己说的那样,薄且脆弱。
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肤质,那沈令用高水润的护肤品把自己擦得香香的,似乎没有任何问题。
贺闻帆向后靠上椅背,把笑意隐进光影里。
“不会,”他说,“你肤质脆弱,我理解。”
他如此善解人意让沈令十分感动。
“谢谢你。”沈令真诚道。
“谢我什么?”
“谢谢你的理解,”沈令说,想了想又道:“还谢谢你在山里给我纸,没有笑话我,把我带回来还准备了姜汤。”
姜汤其实是鸣雪斋店员准备的。
但那又怎样?
贺闻帆毫无负担地揽